巴兰率先开口道:“……阿托莎想见你。”
“……”
苏试心想:巴兰果然已经猜到了,也许还调查过……
但这直球打得太直了,苏试一时没法接。
“……为什么?”
他没法仔细揣摩米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反应,但巴兰把他搞乱了,米诺想必也会感到混乱无措吧……而且他也不一定要信任巴兰,没必要刻意表现出什么情绪给巴兰看。
“我告诉了她,关于你的事,”巴兰不确定地看了苏试一眼,似乎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她希望能再见到你。”
“……也许你有什么误会,我和阿托莎……薛西斯公爵夫人……”苏试有些懊恼地闭了口。
巴兰没有在意他暴露出的对阿托莎的熟稔:
“她告诉了我你们的事,你们以前是恋人。”
“……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是这么想的吗?”巴兰交叉着手,靠坐在弧脚皮椅上,指间的烟静静燃烧着,“原来你也是个胆小鬼。”
“我什么都没想,”苏试微微一笑,“没什么可想的。”
有时候苏试也会想,为什么米诺-范从来没有主动找过阿托莎,永远是这么木讷地等待着?也许他找过但失败了……但他从来没有挽留过。
她来了,他就为她递上干毛巾,一杯热甜血。
离开了,就等她下次再来。
为什么他不能像薛西斯和巴兰那样主动一点?
因为公爵夫人和小老板娘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而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仅仅是地位、财富,还有数百年的寿命。
所以,到头来,如果他真的是米诺,真的爱阿托莎,其实他也会像米诺这样默默无闻,像一只木讷的永远不会敲响的钟,沉默地摆荡下去。
“‘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缩回手’,”巴兰把玩了一下打火机,又放到书桌上,“你可别讲塞林格的名句。你想见她,而她也想见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在《血族庄园》里,当我看到三小姐出去听个演讲都会头破血流的时候,我就在想,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如果和父母断绝关系,离开了她的花圃,很可能就会死去,或者在受了很重的伤害后被捡回家。”
苏试道,“谁会去把玫瑰种在山野呢?
看它是否也能像野草一样忍受寒风?还是喜悦于它为我禁受暴雨的样子?
一个男人,要求女人为了爱为他吃苦,不是很自私吗?
如果我不能确定,我给她带去的幸福,将会大于她的损失,我凭什么带她离开她现在的生活?”
“……”
巴兰没有办法理解苏试的顾虑,为什么抛弃贵族身份,过着平民的日子就会痛苦?虽然米诺的房子小得像鸟笼,只有一个没大没小的半血族女仆……但是小的房间会让他们更贴近,缺少仆人可以让他们有更多的互动,哪怕是出现一只丑到极致的昆虫,也会有意外的惊喜……他的意思是,如果他是阿托莎的话,他并不会觉得离开薛西斯那座阴沉的玫瑰园是多么痛苦的事。
但是他不是阿托莎。
蒂娜走进来,为两人上了茶水,见他们气氛看来沉肃,便没有说什么,就退出去了。
两个人又默默地抽了会儿烟。
期间苏试走到窗边把遮光帘也拉上了,室内一下子昏顿起来。
过了一会儿,巴兰开口道:
“你知道‘试婚’吧?在血族中,试婚差不多就是人类的‘同居’(说到这个词他看了苏试一眼),所以如果一方另外有……算是劈腿而不算出轨。”
苏试没有接话。
巴兰继续道:“哈鲁-薛西斯一个月至少要吸食四次血,所以他总是会保持至少4个人类‘情人’……”
他抬头看向苏试的侧脸,似乎在揣测他的心情。
心疼?愤怒?
苏试不知道此刻作为米诺-范应该有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表现……他虽然接触过不少一流的演员,但不代表他的演技也接近了他们。
他决定什么也不演。
巴兰见苏试情绪还算平静,便接着道:
“除此之外,薛西斯还有300多个前女友……数量太多了,短时间没法精准统计。”
“……”
母胎单身的苏试默默喝了口茶。
接下来,几乎不需要苏试花心思打探,他就已经把薛西斯的感情状况摸了个遍。
“……在我还小的时候,有一次薛西斯来我们在凡蒂尼的城堡做客,我就往他的那份点心里注射了芥末酱。你知道的,会餐的时候会有很多人,看着他一边脸部抽筋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很好玩……在一个月后,当我把这件事忘了之后,他托人送了我一个手工缝制的小棕熊,那时候我喜欢抱着小棕熊玩偶睡觉。晚上那个小棕熊内部的什么装置爆炸了,流出来的液体把我整个棺材都打湿了,更恶心的是,那些液体带着股……”巴兰顿了顿,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尿骚味,以致于所有人都以为我尿了床,把小棕熊都尿透了。为了报复我的恶作剧,他特意打听了我的喜好,然后等了一个月,消磨掉我的戒心,才开始实施报复……那个时候我才40岁,而他都300多岁了!他真的是个很阴险的家伙。”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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