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莱特的心中响起警铃,开始怀疑留下了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长、长官……”
在视野中,他看到自己握着血袋的手在不停地哆嗦着。
负责医疗战壕指挥的年轻军官法兰西斯,抬起血迹斑斑的脸,一双黑眸显得十分冷静,没有嘲讽,也没有礼貌性的感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先留着,可能会有其他血族受伤更重。”
他的视线掠向战壕上方,战区的方向。
“碰——!”
战壕里响起一阵沉闷的坠物声,伴随着几声惨叫。
四个人类被捆绑在一起,像一个包裹一样被血族扔在了地上。
“银刃、血蔷和黑岩随后就到,这些人类分头行动了。”
那个负责追击逃兵的血族跳进战壕,法兰西斯看了地上的几个人类一眼,抓起一包血袋丢给那个血族,血族将血袋扔回,舔着犬牙道:
“已经吸过了。”
柯莱特注意到这个回来的血族,几乎完全恢复了。
“不如全部抓回来,给兄弟……”
“是要抓回来,但逃兵需要由军事法庭来裁决,我们必须遵从指挥的命令行动。”
“……”
擅自吸人的血族讪讪地闭上嘴。
柯莱特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人将他的肺握在了掌心。
他越发地清楚自己和血族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不,是完全不同的物种。
留下来也好,逃走也好,作为人类的他都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罢了……
他浑浑噩噩地蹲在一边清点剩下的血袋,计算每个血族可以分配到的平均数额……
“碰——!”
伴随着奇怪的呻/吟声,两具交叠缠绕的身体从战壕上跌落下来,砸在柯莱特的脚边。
眼皮都皲裂破损的血族,正像一具丧尸一样,死死地咬住米诺的脖颈,双臂像蟒蛇一样将他紧紧地纠缠着。
作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原先他还可以用意志力克制住吸食人类的渴望,但在濒死的时刻,他模糊的神智,已经被痛苦占据,被疯狂的求生欲左右。
他的獠牙抽长,喉结凶猛的滚动,
咕噜噜——
柯莱特听到了那种急促的血液吞咽声,他似乎看到了因为血液的泵动,米诺蛰伏着血管的皮肤都在起伏涌动着!!
米诺就像被蛇咬住的小老鼠,双眼惊恐般地瞪大,却只剩下微弱地抽搐。
而血族尤嫌不够,撕咬开他的脖颈,试图加大伤口,来提高出血量……
与其说是吸血,不如说是啃食了!
“啊啊啊——!”
柯莱特终于克制不住地惨叫出声,一屁股跌落在地上。
法兰西斯一把扣住那个血族的脖颈,捏住他喉结下会产生呕吐欲望的部分,但这样仍然不能使那个血族松开寸长的獠牙。
“血袋,”
法兰西斯命令道,随即用另一只手捏住了那个血族的鼻子,“堵住他的嘴!”
柯莱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感觉自己是在疯狂地冲锋着,他双手握住血袋,对着那个因为缺氧不得不张嘴呼吸的血族的嘴巴狂塞血袋,用手指挤捏着血袋,哔滋哔滋地往里面射血。
法兰西斯舔舐米诺的脖颈,帮他止血——血族的唾液能够让伤口上的血小板迅速凝结,对于人类尤其有效。他将军装里相对柔软的内衣物撕成条状,拧干鲜血,勉强作为绷带使用。
米诺的脖颈被缠上了血糊糊的绷带,整个人看上去更凄惨了。
米诺僵邦邦地躺在地上,护目镜拉到额头上,白皙的脸蛋上沾着脏兮兮的土痕,张大着湿润的好像蒙着一层白光的眼睛,喉中发出委屈又可怜的呜呜声。
法兰西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
在出逃中被炸死的概率显著提高,现在各处战壕里还有9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仍然被困在战壕里的军人的存活率将会愈来愈低……
他身先士卒的也差不多了,该退了。
身边已经没有可以吸的战友,薛西斯可不打算死在这里。
不然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可不是来英勇就义的。
如果他真的穿越了,那估计这个身体的地位并不怎么高贵,不然也不会被派来打这种会死人的仗,还连个小队长都当不上。
他需要靠这场战役获得军部的权力。
何况,没有他的指挥,逃出去的血族也照样撑不了多久。
即使从大局考虑,他也更应该优先地活下去。
他知道不会有人反对这样的决定,毕竟他用实力证明了这一点——
只有他能带领他们活下去。
而对于他应得的那一份,他也绝不会谦让推辞。
情况比薛西斯想得要更糟糕一点,困在战壕里的血族行动能力正在减弱,靠原先的方式已经很难撑着逃出战区了。
不过他早就让第一批逃出去的血族分出四人小队去搜捕逃兵,所以眼下的路仍然是条活路。
逼迫逃兵来营救很简单——
用枪顶着他们的脑袋,像赶羊一样地往里赶;
或者告诉其中一个,想要活下去,就要负责把另一个押送到战区血族身边……当然,事实上,他们两个都不会活下去。
薛西斯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以他现在的情况,必须要两个人类才够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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