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办法就是喝药。
苏试现在喝的这种药汁,巴兰小的时候没少喝,早已对这种味道习以为常。
苏试没有在巴兰脸上看到痛苦的神色,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
巴兰看着他缺乏血色的苍白的脸,好笑又心疼,最后都只是化为一笑。
苏试俯视着他俊艳的容貌——那张脸在蒙昧的晨光中,散发出温柔的光泽——也跟着微笑起来。
只要是巴兰,只有巴兰。
他不必斟词酌句,考虑说话的法则,不去维持什么修养什么礼貌,担心偶尔不当的词句是否会触碰到对方心中的一株不能碰的含羞草。可以调侃他,也可以戏弄他,不管是嬉笑,甚或怒骂,他都懂。
即使真的惹恼他了,也不必道歉,因为知道他明白这是无心的。
他想静的时候,他不会怪他无聊、冷场;他想热闹的时候,他又总能捧他的场,如同乐在其中。
如果巴兰是女孩子,苏试觉得自己应该会爱上他。
他伸手抚过巴兰冰凉的脸颊,看着那双漆黑深澈的双眸倒影着自己染了晨光的眉目,苏试低下头,额头几乎贴到巴兰的额头上,彼此的双眸无限地倒影着:
“……她的美貌使这一个墓穴变成一座充满光明的欢宴的殿堂,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死虽然已经吸去了你呼吸中的芳蜜,却还没有力量摧残你的美貌;你还没有被他征服,你的嘴唇上,依然显着红润的美艳。啊,亲爱的朱丽叶,你为什么仍然这么美丽?难道那虚无的死亡,也是个多情种子,要将你藏在幽冥洞府做他的情妇?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要留在这儿,永久地安息下来。啊,嘴唇,你呼吸的门户,给我一个合法的吻!来,苦味的向导,赶快把你的厌倦于风涛的船舶向那巉岩上冲撞过去吧!为了我的爱人,我干了这一杯!啊!卖药人果然没有骗我,药性很快地发作了。我就这样在一吻中死去。”
说完他从巴兰身上翻下来,往边上一倒,歪头做死状,手里捏着小药碗。
巴兰坐起身,用一种戏剧腔念道:
“罗密欧!啊,他的脸色这么惨白!这是什么?一只杯子,紧紧握在我忠心的爱人手中?我知道了,一定是毒/药结果了他的生命。唉,你为什么不留下一滴来给我?我要吻你的唇,也许上面还留着一些毒/药,可以让我当做蜜糖服下死去……”
说着,他向苏试俯身,脸凑向他的脸,唇不断地靠近他的唇……
在两个人相隔不到一寸时,苏试破功笑出来,睁开眼看着他,伸手推了他一把。巴兰顺势地重新坐起来。
欣赏了一幕床上戏剧的直男洛尔加医生在一边目瞪口呆:“……”
本来他还觉得一身狼狈地守在病床前,等对方快苏醒时却又立刻离开的公爵好像基里基气的……现在一对比,洛尔加顿时觉得误解了薛西斯公爵。公爵那才是直男的正常反应啊!
苏试闹了一会儿就觉得肚子有点不太舒服,加上药汁的催眠作用发挥出来,便有些疲顿了。
他穿着病号服,躺在床的对角线上,把脑袋枕在巴兰的腿上。
巴兰掏出胸帕,贴在他的唇上,为他吸拭沾染的药汁。
苏试瞥到一边原本棺材脸的血族医生一身的不自在的样子,他转过头对着洛尔加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思,不以为冒犯,还颇为得意。
“我呀,我的唇湿了,我知道
在床榻深处失去古老知觉的诀窍……”
他舒适地枕在巴兰的腿上,闭着眼睛吐露一两句暧昧诗句。
他向上抬起手,搭着空气一般。
巴兰腾出一只手握住他。
他捏着巴兰的手,放到唇边一吻:
“面对看着我的眼睛,我代替了明月、朝日、碧空和繁星!
在我这床上,无能为力的天使,激动得如痴如醉
为了爱我,哪怕遭受地狱的惩罚,人们也会甘之如饴。”
他露出无意为人所见的风流的一笑,旋即酣然睡去。
洛尔加在微微怔愣后,急忙转过身,在心里画了个十字架:始祖在上!我愿意用母胎单身三百年,换一辈子宁折不弯!
“……”
巴兰凝望着他的睡颜,无意识地捏住他的一缕金发,在指间轻轻地、来回地搓弄。
等苏试睡沉了,一转身,找到枕头睡了。巴兰为他盖好被子站起来,原本仿佛被天使的光环照耀着的面容突然变回了血族那种冷若冰霜的玉石般的颜色。
他无声地示意洛尔加跟他一道出去,两人走出病房,巴兰带着洛尔加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来,转身看向身旁的洛尔加:
“说吧。”
他的面容瘦削而冷酷,声音如银锈般,动听,却毫无感情。
此时此刻,洛尔加才突然清楚地意识到,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位高权重的贵族,而自己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平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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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关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两段对白,改自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五幕
最后苏哥念的诗,改自波德莱尔《吸血鬼的化身》,就当苏哥随口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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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吻戏,为了剧情,克制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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