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遂自荐者被放入靳以军帐之中。
“来者何人?有何计策?”靳以当面便问。
“启禀靳将军,卑职蒋贻孙,祖籍乃是本地,曾随家中长辈在此地走商贩货,对地形颇为熟悉,知晓有几条路应当尚可通行,虽不比官道宽阔,但若分兵而行,必不会耽误援救前线。”
靳以命人起身看坐,这才发觉,来者虽声如洪钟,但看面容却年轻得很。蒋贻孙从怀中掏出自绘的地图,摊开于案上。
“靳将军请看,这儿是军队当下扎营处,官道由此处盘旋南下,这几座便是咱们沿官道而行时必攀之山。但除了官道,在这一峡谷处,有牧羊人常走的另一条道路,而这一处,则是已经废除的茶马古道,却仍可行人,还有一条水路,虽是通往蜀州,但可借一程,抵达潭州南部,南部冰雪并未成灾,如此一来,三路并行,可解大军燃眉之急。”
靳以细看地图一番,问道:“你怎知那峡中道路尚未冰封?”
蒋贻孙回道:“三年前气候也较为寒冷,但那一条牧羊之道却比他处更为温暖,卑职仔细打探过,此处山脉走向较为奇特,可阻挡北风,且有地热蒸发,泉水入冬后都仍有余温,是以推测,当下该道应当尚未冰封。”
靳以即刻命人备份地图,让几名骑兵携图速速前去探路,大军则做好再度开拔的准备。
不日,蒋贻孙之言得到确认,军队重新启程,分三路前行,于潭州南部福城集合。
南境尚且兵戈铁马,京都却进入了热闹年关。
礼尚往来,年货琳琅,各府各院门前,大街闹市之中,皆是车马如龙,人流如织。
王姨娘拿了要送去傅府的年礼单子来,让傅明过目。
虽然傅明出身傅府,但这一年来,靳府与傅府交往并不多,傅明也只是回门那日在靳以的陪同下去了傅府一趟,长辈们待他的态度虽稍加尊重了些,却仍是淡漠,再后来,他便没有回去过。每逢节日,两府也只是随意打发,面子上不难看也就罢了。过年却毕竟不同,太过随意,表面功夫都做得潦草,外人是要看笑话的。
傅明从头至尾看完王姨娘初拟的礼单,指着其中几样道:“这些去掉,其他减半。”
“这……”王姨娘笑笑,“我查过府上往年的记录,先夫人去世前,咱们府上送去周府的便是这些东西。就算是先夫人故去后,也还是保留了七分。如今送去傅府,不足一半,于礼不合。”
傅明道:“周府与傅府究竟是否一样,你我心知肚明。你也不必拿这些规矩来搪塞我,我知晓你想的是什么。我的意见便是这样了,你若不服,可以去请教老太太。若你要擅作主张,有任何后续问题,你自己担当。”
“你……”王姨娘不料傅明竟如此直白呛人,顿时气得风度尽失,冷笑道,“好个傅公子,当家人不在,便仗着自己身份如此欺压妾室。我王凝雪自小便入了靳府,得老太太青眼,跟在爷身边,便是这府中老人也要敬我三分。当日先夫人尚且不曾对我如此说话,你又是哪个,也不把你这破镜子擦干净看清楚!”
傅明扔下礼单,对芄兰道:“送客。”说着头也不回,转入屏风后头烤火看书去了。
芄兰半请半推着王姨娘出了门,随即用力地将院门关上,同时也关上了院外王姨娘故作高声的哭泣。
午后,纫兰来到芳满庭,进门后看到傅明书案上堆了许多布料,他正一边仔细打量着布料,一边时不时地在纸上写几个字。
纫兰问道:“明哥做什么呢?”
傅明回道:“乐胥兄新开了一间布匹店,这些是他各处采买来的布料,都是京都以前罕见的,他觉得产区为这些布料取的名儿不好听,便让我帮着取几个名字。”
纫兰闻言走上前捡着布料细看起来,“果然是少见的,颜色都有好些个新奇的呢!”她挑出其中一片,“这种绿,比以往所见都要浅,却又不是寡淡的那种浅,怎么说呢,便像是庭院里刚萌芽的春草一般,嫩嫩的,满蓄着春意,逗人喜爱。”
傅明稍加思索,笑道,“如此一来,这色便可名为新草色,这料子嘛,便叫萌春好了。”
纫兰连连点头笑道:“如此甚好,明哥果然敏捷。看着这料子,想着这色名和布名,我都想赶紧地买一些来裁制衣裳呢!”
两人就布料又讨论了许久,说得兴致昂扬,竟将这些布料都一一细究过一番。
傅明搁下笔,“果然于此道上,姑娘家还是更有巧思。纫兰妹妹立了大功,我一定让乐胥兄将你喜欢的这几种料子做了衣裳送来答谢妹妹。”
纫兰低首轻声回道:“明哥言重了,我不过是一时玩心罢了,哪能算是立功呢?更不能无功受禄。”
傅明笑笑,没再发挥。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纫兰道:“明哥可知,我今日在老太太那儿看了场好戏呢!”
“哦?”
“饭前王姨娘去了老太太那儿,哭着说她拟好了礼单给明哥你过目,她不因明哥你是续弦而节省给亲家的年礼,明哥你却说她包藏私心,还命丫鬟将她赶了出来,颠三倒四的,说了好多话,我听着又是觉得好气,又是觉得好笑。”
傅明问:“老太太怎么说?”
“老太太也有些烦她,没跟她多说你们的事,只自己拟了个单子,让她照着那单子给傅府送礼去,我在旁边看了,减了将近五成,明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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