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药铺出来后,张华若的心神显然处在不安宁的状态,明显到枸杞子都能一眼瞧出来。
张华若脑子里一直在想自己身上的事,行动上则是下意识往馄饨摊的位置走,整个人就处于神游和清醒的中间状态,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在往哪里走,但是却能毫无障碍地避开迎面走来的路人。
枸杞子小声叫了几声张华若,也没能将张华若从这个状态里拉出来,乖乖跟在张华若身边,替张华若注意其他动静。
直到被人轻轻撞了一下肩膀,张华若才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面前不远处就是枸杞子想来的那家馄饨摊,空气中弥漫着温温热热的食物香气,诱的人食指大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味道在记忆里根深蒂固,张华若闻到一股略带熟悉的食物香气,不经意间朝自己右手边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正在那里揉面团。
旁边是一个花卷馒头摊,有一位大叔正在招揽客人,那个少年是独自支撑着一个小木桌在旁边揉面,看上去不像是馒头摊的帮工,但是他附近又没有其他摊位,所以显得有些奇怪。
枸杞子实在是太爱这里的馄饨,加上想吃又不能轻易吃到,导致他对这里的馄饨更加上心,这会儿工夫已经跑到馄饨摊坐了下来,准备大饱口福。
张华若跟着坐下来,视线却还是一直在往揉面少年那里瞧,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
馄饨很快就端上来,热腾腾冒着热气,枸杞子勺子刚准备喂到自己嘴里,看了看一旁的张华若,从摊主那多要来一口小碗,挑了两颗馄饨,舀上几勺汤水,推到张华若面前。
只是尝个鲜,以少爷的身体状况来说,应该不会因为吃这么点外面的东西就闹肚子的……吧?
枸杞子犹豫万分,瞧着张华若面前那一小碗馄饨就跟瞧着一碗毒药似的,张华若一回头就刚好看到这一幕,伸手将那一小碗捞的离自己更近一些:“这是我的?”
得到肯定回答后,张华若就开始吃起来,味道的确鲜美滑口,难怪枸杞子这般念念不忘。
一抬头,枸杞子依旧紧张兮兮地盯着他,张华若笑着把空碗往枸杞子那边推,示意枸杞子添上:“你家少爷我没那么金贵,这点东西难道还吃不得?”
枸杞子一边往小碗里添馄饨,一边小声嘟哝:“上次少爷吃了外面的糖葫芦,就闹了好久的肚子。”张华若本来就没多少血色的脸,那时候完全是煞白的颜色,可把枸杞子吓坏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张华若苦笑:“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而且也是我运气不好,刚好吃到一颗坏了的山楂。”
揉面少年那边传来一阵响动,张华若本来就有些在意那里,听到动静下意识扭头看向那边,就没听清枸杞子说了什么,注意力都放在揉面少年那一边。
照张华若眼里能看到的情况来看,是揉面少年揉面的时候太用力把桌子弄塌了,这才引起了动静。
地上躺着碎裂开来的木桌,揉面少年手里拿着面团低头瞧着地上的木桌,就算张华若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少年此刻呆滞茫然的反应。
张华若笑了一下,笑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笑了。
枸杞子已经在大快朵颐,馄饨一碗接着一碗端过来,碗看上去很大,其实里面的馄饨数量并不多,主要是汤多,对于大部分前来吃馄饨的顾客来说,他们只是来尝个鲜垫下肚子,并不指望用馄饨吃饱。
枸杞子正在长身体,食量自然大,加上他喜欢吃这里的馄饨,一次吃个十碗不是问题。
张华若让枸杞子安心继续吃馄饨,自己则是站起身朝揉面少年那边走去。
这位揉面少年,就是年少时的杨大宝。
杨大宝想学馒头摊主的手艺,摊主不愿意明面上教他,因为手艺是家传的手艺,祖上规矩不能传给外人,但是摊主内心也是可怜杨大宝年纪这么小就无父无母出来打拼,就默认让杨大宝在边上看着学。
木桌坏了,杨大宝舍不得就这么扔掉,正在收拾准备带回家补一补,就算不能补,做成小凳子或者当柴火烧也比就这么扔掉好。
正忙活,耳边传来一道温润如玉一般的声音:“我很好奇,你在这里做什么?”
杨大宝抬头,是一个比他还要小一点的斗笠少年,一时没听明白对方想问什么,露出疑惑的表情。
张华若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你在这里又不摆摊卖什么,就只是在这里揉面?”
杨大宝这才知道对方好奇的是什么,知道自己这番行为在别人看来很奇怪,杨大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事情原委告诉张华若:“我在这边偷师呢。”
这下换成张华若一脸疑惑,只不过隔着一层纱帘,杨大宝看不到张华若疑问的表情。
杨大宝已经把地上的木条整理完毕,他站起身,身高比张华若要高上至少一个头:“张师傅的馒头很有弹性,口感非常棒,我想把我的包子皮也做成这样的口感,就想跟他学。”
杨大宝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旁边馒头摊的张师傅,“他明确地拒绝我,说不会把家传手艺教给我,但他也没有明确让我死了这条心,而是允许我在他旁边近距离看他怎么调面粉、怎么和面。”
张华若这才明白所谓的偷师是什么意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明目张胆的偷师行为,愈发觉得有趣:“偷师的工具坏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