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达想了想,似乎这抉择非常难,他沉默了。
太子也不言明,靠在车厢里闭眼养神。
乌达终于天人交战完毕,高头大马与金靴战甲统统败给了洛阳城中绝美月色下灵活的身姿。
他再次想了想那修长大腿,下定决心,郑重其事道:“要舞女。”
“行吧。”太子笑了笑。
他真的答应下来,乌达激动万分的“哈哈”两句,“谢殿下!”
太子靠在车厢内,同样也想着洛阳城内争艳的牡丹。
同时,他又想起洛阳那夜温柔的月光、积水空明的庭院、院内深深的红木门。
还有月光下的人。
太子突然掌心有些痒,用力攥了攥拳。
“进宫。”他在里头道。
刚刚还说有空再去,这会儿就变了卦。
乌达一日之内多次将脑袋栓在了嘴上头,因此这回无论如何不敢多嘴。
马车自回东宫的道上,半路转弯,朝着宫中行去。
这是乌达今日第三次进宫。
一路不停,直接到了太医院。
太子一日两次大驾光临太医院,使院判脸上有光的同时,又深感惶恐。
“殿下大驾光临,有失……”
太子直接越过他,脚下半步不停往里去,院判觑着他神色,眼珠微微一动,心道这回一定是找宋春景的没错了!
“宋太医不在里头。”他忙改口道。
果然太子停下了脚步,不等开口,院判自行解释,“后宫贵人来请,刚刚走,此刻想必还未走到。”
乌达上前询问:“殿下?”
太子一顿,表情沉稳一动不动。
然后不带丝毫感情的道:“去。”
乌达领命,立刻撒开腿往前面长长的宫道跑去。
他力道十足,放开了跑,不过眨眼功夫,就从宫道上消失了。
一转弯,果然看到宋春景正往前走,脚步不疾不徐,肩上背着药箱。
他立刻加快速度,跑到他前头,转身伸手一拦,“宋太医!”
他本就又高又壮的,猛然出来,吓了宋春景一跳。
“……”
“是我是我,”乌达十分热切的自己说,然后撇了撇嘴,“那会儿您怎么没跟侍卫长一同去刑部呢,可错过一出好戏。”
宋春景没接话,乌达毫不在意,“哟呵”一句,伸手比划了一下,“那个刀这么长,白的进去红的出来,血花儿喷了一地,吓得那个武长生全招了!”
宋春景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好戏。
却问道:“都招了?”
“对啊!”乌达激动道:“不仅招了,还附带一个许灼,正好叫他看到,吓得半死,也招了个干净。”
涉及许灼,他本以为宋春景听到会吃一惊。
却不料宋春景异常冷静,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他非常平静冷淡的问:“殿下说了怎么处置了吗?”
乌达一张嘴,刚要说,太子从后面慢慢走过来,站到了他二人旁边。
“说什么呢?”
乌达立刻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恐怕被太子知道要治自己嘴不严的毛病,朝着宋春景投去求救的目光。
宋春景看也没看他,当做没有接收到目光。
只对着太子恭敬回道:“正在说殿下英明睿智,武长生已经尽数认罪,将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了。”
太子看了一眼乌达。
乌达立刻紧紧闭上嘴,并用手在脖子上刺啦划了一刀。
他自觉退后两步,给他们腾出空间来。
太子看着宋春景,宋春景垂着头。
“武长生招了不重要,荔王要认罪才行,还有得磨。”太子说道。
“下官不懂这些。”宋春景应答道。
太子立刻来了兴趣:“那你懂什么?”
他一见了宋春景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完全不似对着别人那样冷酷。
“你是太医,懂看病,”太子自问自答,然后继续问道:“怎么之前派人来请你去给我看伤,你不去?”
宋春景:“……”
他罕见停顿了,伶俐口舌仿佛被点了穴。
太子研究着他的表情,沉默等他回答。
片刻后,宋春景低头莫名一笑。
太子觉得这情形似曾相识,仍旧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笑殿下,”宋春景抿着唇,唇边是不温不火的笑:“殿下还未登基,所有人私底下都已经称呼您为‘皇上’了。”
“你呢?”太子问道:“你怎么不称呼我为皇上?”
宋春景清了清嗓子,正义凛然的说:“下官以为还未进行登基大典,这称呼有违礼制,有些不妥。”
太子一点头,不在这上头多追究,仍旧执着问道:“刚刚派东宫侍卫长来请你,为什么不去?是不是……”
“太医院实在忙碌,腾不出多余人手来,”宋春景打断他即将出口的猜想,冷冷道:“何况已经有了许太医了,殿下的皮外伤用不到这么多人。”
“许太医医术精湛,也努力上进,由他照料,想必恢复的很快。”
宋春景站的像棵无风的松柏,非常挺拔,嘴里的话也十分正直无私,“何况下官手伤未愈,行动间有所妨碍,不如许太医方便。”
太子看着他。
许久,偏过头去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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