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景继续说:“况且原院判并无过错,祖制规定,院判犯错才可剥官位,由副院判顶替。”他静静道:“殿下这是要将下官放在尴尬位置上。”
太子看了一眼宋春景神色,退了一步,“那就封为副院判吧。”
宋春景:“……”
若是跳级封为副院判,指不定院判会怎么想。
到时候太医院但凡出点什么事,都该说他越级加封,只盼着爬上院判的位置呢。
他只稍稍一想,就觉得头痛无比。
“殿下还是……别插手了吧。”他和缓道。
太子:“……那我总得赏你点什么吧?”
“那就放几天假吧。”宋春景道。
太子足足沉默好一会儿,才一挑眉,非常惋惜道:“这么简单。”
算是应允了。
宋春景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继续把要用的东西摆好。
他似乎有点强迫症,将东西拿出来还不算,还要依次排列整体。
即便东西很多,也都大小不一,诈然一看,却非常干净整洁。
太子看着他不停动作的手,还有手上一直握着的剪刀,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犹豫问道:“用的了这么多东西吗,不是上点药就可以了吗?”
宋春景微微一按他伤口周围,“不好说。”
他指尖微凉,沾到后背上,却好似烙铁掉到了凉水里。
太子脑中“刺啦”一声躁动响声,周身汗毛都跟着竖起来。
他情不自禁屏住气,头皮微微发麻,刹那间一动不敢动,僵在当场。
第62章
宋春景收回手,拿起小剪刀,“得剪开看看里头。”
“……?”太子回神,身体活过来,咳了一声随意道:“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不好说。”宋春景说。
他一旦沉下心去看病,便是一心一意的,话也极少。
即便你疼痛难忍想要同他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是三两个字的答复。
非常不体贴。
这点太子早有体会。
宋春景手中捉刀,手上弯曲的关节处露出泛白的骨点,气场立刻发生变化,冷静肃穆的氛围漩涡一般绕着他飞。
太子赶紧趁着剪刀没过来之前问:“等等,不是已经快愈合了吗?”
“边缘泛白,里头赤红,肿胀、发浮,里面应该化脓了。”宋春景眼皮也不抬的说道,“得尽快清理出来,不然容易感染引发其他症状。”
他冷酷无情的说:“殿下实在不应该枉顾嘱托私自沾水。”
太子没有听出责怪的语气来,甚至连担忧的语气都没有。
不禁觉得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那杀手拿着属于自己的武器,正对着伤口处,坐在了一旁的圆木椅子上。
太子回忆起在南方的大雨中,被他挑开筋肉的一幕来。
不禁问道:“直接剪吗?”
宋春景看了一眼他,唇角微微一动,挑起一丁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
“殿下不是不怕疼吗?”他问道。
太子听出了罕见的调侃味道。
他看着他,还有他手中的剪刀,“是,不怕。”
宋春景最后说:“下官尽量清理快点。”
太子嘴硬坚持,继续装大尾巴狼:“不急,你慢慢来。”
剪刀尖锐无比,已经蓄势待发。上头无数细小痕迹,闪着模糊的光。
想必每日打磨,才能出现这种厚重的锋芒。
“太医院都这么生扒皮豁肉的吗?这么深的伤口,都不给先撒点麻痹疼痛的药吗?”太子腰间一紧,坐的更直了些,问道:“若是经费不够了,上报朝廷,一定给批的。”
宋春景:“殿下洗澡的水中少不得香料、细盐、牛乳一类的,泡的时候都不觉得疼,这点皮外伤,定然也没问题的。”
他说着,太子只觉腰间一凉,然后紧接着涌出一片温热。
是宋春景开始动手了,他毫不犹豫的剪开了表层的皮肉,几下就将好不容易愈合黏连的皮肉剪开了。
刀口顺滑无比,十分流畅整齐。
刹那间,太子搁在桌上的手飞快的收紧了一下。
宋春景一瞟,收回视线,搁在涌出鲜血的腰上。
他低声道:“若是用了止疼的,殿下行动间更加不小心,反倒更不容易恢复了。”
太子简短“嗯”了一声,松开咬着的牙,带着沁出鬓角的汗,强自笑了一声,“……不疼。”
宋春景递上一块儿棉巾,卷成一卷,“殿下若是疼的厉害,可咬着缓解一下。”
“不疼。”太子肯定道。
他刻意忍耐,因此面上不见皱眉咬牙的模样。
放在桌上的手也松开,轻松无比的搁在上头。
似乎真的不疼。
宋春景将这都归功于太子身强力壮上头,他看了一眼里头,“若是直接划破脓包,叫液体流出来难免沾到伤口上,若是殿下觉得可以忍受,那下官就直接将浓包整个切出来了。”
太子:“……”
他垂着的手仿佛有了记忆一般,自己疼起来。
太子用力一攥,竟然恢复了些知觉,叫他攥成了半拳。
宋春景抬了抬眼,“别太忍耐,若是真的疼,下官还是先给你上点止疼一类的药粉。”
他试了一下,再次攥拳却又攥不起来了,刚刚可能是疼痛之下激活了不知道哪根神经,给刺激的有了一瞬间的爆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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