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弓箭擦着他的耳朵就射了过去,插进不远处的木头柱上,几根金色的发丝在空中被斩断,阿诺一阵后怕,却也没有停下脚步。
然而尤里卡却停下了,他痛苦地扶住了头站在原地。
“尤里卡,走啊!”
阿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使劲地去拽人,鲁伯特已经追下来到了一楼的彩窗边,正神经质地狂笑着不断射箭,其他人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也不顾整座城堡坍塌的危险,只专注地追击着他们。
尤里卡怎么站这里给人当靶子!
“地震”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不少人因为这一趟趁乱离开了城堡,阿诺他们距离大门也只有一步之遥。
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眼前电光闪过,忽明忽暗,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阿诺惊恐地转过身,呆在了原地。
窗外一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天象诡异的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从天而降一道巨雷竟然劈向了幽灵城堡的一楼。
无数玻璃碎片飞溅,站在窗边的鲁伯特一瞬间变成了焦尸,前一秒,他的脸上还挂着神经质的笑容,这一刻已经烧得不见人形。
周围被雷电波及燃起了熊熊烈火。
耳边众人惊慌地逃难,时不时听见几句“鲁伯特遭天谴了”的呐喊。
这般不符合自然常理的情景,只能让人联想到是鲁伯特作恶多端,终被天收……
阿诺腿都软了,却也不再停留,拉着尤里卡一路狂奔出了城堡。
尤里卡的身体条件不允许,阿诺就把人背在背上。
外面果不其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阿诺像一个机器一样不知疲惫地跑着,几百年前,这里似乎还不属于乌哆王国,没有那么多歪七扭八的小巷子的同时却也少了能避雨的建筑群。
他哆哆嗦嗦地迈着步子,自身体力的消耗渐渐也到了极限。
尤里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在他背上昏睡了过去。
阿诺想要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避雨,尤里卡身上那么多伤口,淋雨对他而言太过危险。
可是一直到阿诺踉跄着摔到在雨中、猝不及防地被地上的污水洗了脸,也没有找到这样一个地方。
身上到还好,起码有衣服这一层防护在,只苦了本来就被弓箭刺伤的手掌,再添新伤。
阿诺用手肘强撑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试图把尤里卡再揽回自己的身上。
“……”他咬着牙站起来迈开步子,其实身后早就没有任何追击者,城堡的主人被雷劈死,一众仆人四散奔逃,可是阿诺不敢停下。
眼前隐隐开始发黑了,阿诺已经分不清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在他倒下之前,好像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宽大袍子带着兜帽的红发女人,举着伞悠悠地走过来。
这样的装扮令人熟悉,如果她藏在袖子中的手指甲是黑色的,并且还顺便随身携带着水晶球的话,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一位数百年前的女巫。
她的嗓音沙哑,语气轻挑,吐字缓慢,轻笑着叹了一声:“呀,天选之子,与……不属于这里的人?真是个奇妙的组合呢。”
阿诺仰起头想要看个真切,那女人手中的黑伞却扔了下来扣在了他和尤里卡的身上,帮忙遮蔽了部分风雨。
“真是狼狈呀。”奇怪的女人嘀嘀咕咕地感叹着:“不过,明天开始会是晴天呢。”
她的话语淹没在雨声中,如同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把伞扔在这里,奇怪的女人淋着大雨悠然自得地离开了。
……明天会是晴天吗?
阿诺的眼皮控制不住地合上,最后一秒,他用仅剩的力气攥住了尤里卡的手。
明天会是晴天。
-
……可是谁又能想到竟然没有明天。
阿诺就着突然打开的烛台们发出来的光源,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完好无损,干净白皙,没有脏污也没有被弓箭刺穿的血痕。
一开始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死掉了。
直到头上突然传来了两个人的谈话声。
天花板上的暗格已经被打开了,两名士兵嘻嘻哈哈地走下来,似乎没有瞧见在原地像一块木头一样杵着的阿诺。
他们自然地拉开了遮盖住整面血腥的墙壁的黑色绒布,挑选出今天要选用的刀子,准备开工。
阿诺猛地惊醒过来。
他的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凭借本能冲过去便要举起架子上的砍刀,却临时突然变了主意,转而举起另一边沾着血的木棒,对着士兵的后脑敲了下去,士兵瞪着大眼昏倒了。
另一个人看见这一幕吓得坐到了地上,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阿诺再次毫不犹豫地动了手。
然后他才吐出一口气,怔住一刻后把木棒扔到地上,抖着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
是他自己在做梦,还是尤里卡的梦在循环?
他本来还担心着自己的突然倒下会让他和尤里卡暴露在危险之中,醒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没想到,没想到没有下场?!
总归他肯定唤醒失败了,明明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场大雨还有那个奇怪的女人身上,怎么再睁开眼又回到了第一天?
等等,那个奇怪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