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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便弯下身,拉出床下的暗屉翻找了一会儿后,从那些个房事所需的脂膏中拿出了一罐未开封的物事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又道:
    “不过我倒也早就料到这死心眼的骊珠儿会提这出,早前从哈密回来时便已准备了这等春闺秘药,会令中药者魂颠梦倒,将与自己欢好之人认作自己的心上人。现下只消去寻个与我体格相仿的男子,明晚……”
    话音未落,萧浓情的脖颈就被我紧紧地扣了起来。
    我瞪着他,眼底早已是一片猩红:“本侯曾经捧在手心里来疼宠的花魁姑娘,就是让你萧浓情拿来这么糟践的?!”
    “……”
    萧浓情神色痛苦,额前流下的细汗缓缓淌进我的指缝,窒息的青灰很快替代了情/欲的薄红,在我的桎梏下慢慢放弃了挣扎,只拿那一双焦距渐失的碧眸看着我。
    我松开手,他便脱力般倒下去,伏在我腿边低低地咳嗽。
    许久才缓过气来,重新坐起身来望进我眼里,平静道:
    “我本也不愿哄骗骊珠姑娘。可是我还能怎么办,若晟鸣愿意做皇帝,倒还可助我报这杀父之仇;然而眼下我既无亲信,也无根基,为了日后立足于朝堂,教那些个看我萧家笑话之人锒铛下狱,难免会使些低劣的手段,牵扯些无辜之人。”
    他嗓音轻颤,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听得我微微一滞,长久地看着他脖颈边被掐出的红痕,心下复杂万分,原本的盛怒也随之消散了许多;下一刻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将他拥进了怀里。
    两人良久无言,在这夏夜清凉的床帷之间静默相拥着,任凭那窗外的微风轻拂过来,吹散了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听得出他话里的无奈与悲凉,想想他如今在这朝中孤立无援的酸楚,萧璞惨死那日的滂沱大雨,心也终是软了下来,觉得自己先前的态度似乎过分了些。
    我倒也并非十足的正派,本不该干涉萧浓情复仇的谋划,可想到那正在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为他自毁清欲甘心卖命的姑娘是骊珠儿,我便心口堵得难受。
    “……萧浓情。”
    听我唤他,他虽然还心有余悸,却也没有瑟缩,哆哆嗦嗦地凑上来便要跟我亲吻。
    “不报仇成吗?”我厮磨着他微凉的嘴唇,沉默了半晌后,还是咬咬牙道,“我是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我去向皇上请一个调令,调你到襄阳做个知府,跟我离了京城回去做一对闲云野鹤如何?”
    萧浓情靠在我肩前静静地听着,长睫下碧眸微垂,却是一言不发。
    我也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自己论调着实可笑了些,于是缄了口,只由着他窝在怀里,默默地思索该如何劝他。
    低头看着他略显苍白的侧脸,我忽然想起某个一直以来被自己遗漏的点,揽着他发了一会儿呆后,便低声问道:“杀了你爹的人究竟是……镇南王,还是皇上?”
    萧浓情闻言,从我怀里直起身来定定地看着我,却是没有应声。
    我细细回忆着他先前的种种异状,以及萧老生前托孤似的那番话,心跳忽然没来由地滞了一下。看着眼前眸光微闪,似是在想些什么的胡血美人,我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抿着唇犹豫道:“你……你是镇南王的人。”
    萧浓情挑起眉,眸间隐约掠过一丝讶异之色;半晌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又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脸颊,竟似是默认了。
    “……”
    一瞬间我感到彻骨的寒凉沿着背脊攀爬上头,愣愣地任他轻抚着鬓发,皱眉道:“那你为何想要我当皇帝,我可是皇上的……”
    话音未落,我猛然明白了过来。
    萧浓情叹了口气,望着我幽幽道:
    “晟鸣,你可是镇南王之子,与现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半点关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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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夜凉如水,他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轻薄的床帷间,碧潭般的眼眸是我从未见过的正色。
    先前心底那一丝不安的臆想噩梦般成真,我发了会儿呆,干咳着别过头去,底气不足地辩解道:“我怎么可能是镇南王之子,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他,我爹……”
    想到我那此时还不知身在何方的伯爷老爹,我喉头一梗,便渐渐没了声音。
    看出了我的心思的萧浓情似乎也不再打算隐瞒,仍是惬意般窝在我怀里,手指柔软地勾划在我的掌心,道:
    “镇南王与皇上当年争储时,朝中有两家看似中立,其实是早年便受恩于李燝的忠实拥趸;早已被贬至漠北、却出于种种缘由并未被削去兵权的骁定将军孟彪,以及李燝少时的同窗,恭宁伯裴东赫。
    “李燝当时虽近乎于胜券在握,却还是给自己留了不少退路,尤其见恭宁伯为人不矜不伐、虚怀若谷,颇得李烑好感,便要他在这朝中韬光养晦,继续做个中立之臣。
    “镇南王事败后退居云南,我爹这般倒楣跟错了主的寻常朝臣杀的杀、流放的流放,皇上为了牵制尚在漠北的骁定将军,便点了他唯一的亲女入宫,本也只是为震慑他,却不想孟贤嫔竟当真怀了龙种,还是他努力耕耘多年的皇兄都不曾诞下的、身体康健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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