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只看了一眼设计稿,就直接丢进火里。
“哇——”
小酷哥一下子蹿起来,就要伸手去拿,却被早有预料的阎抓住后领拉开,连半点灰烬都没握到。
乌罗摇头示意要发脾气的小酷哥闭嘴,平静道“画得不好?”
“很好,你看了很多书,找了很多资料,尽力给他们挑选最适合也最好做的设计图,很上心,也很努力。”阎不带讽刺地回答他,声音有点平淡的冰冷,“只是多少有些大小姐做农活的风采,知道个大概,就不想其他了。”
乌罗一时语塞,诚恳求教“哪里不对吗?”
“没有不对,你将小细节都画出来了,画得也足够清楚,只是你搞错了一件事而已。”阎缓缓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本来就有的毛病,还是你的工作让你喜欢吹毛求疵,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如果简单的工具能达到差一点的功效,那就做简单的,而不要复杂化。”
“阿蓝鸟。”小酷哥一肚子火,还不得不虚心询问道,“你听得懂巫们在讲什么吗?”
蓝鸟灿烂展颜“听得懂,我就是巫了。”
小酷哥“……”
有道理啊。
他们俩继续蹲着聆听圣音。
“光是通风口你就用了三个部件,气囊部分是用四个环扣来连接,看起来的确清清楚楚,可是一旦故障,就要从头拆分,增加负担。”阎皱眉道,“你当时要我来帮忙做风扇,其实一个风扇就已经足够了,融铁可能不够,但可以融铜,造出铜器后再尝试铁器也不迟。”
乌罗沉思片刻后不得不承认“你说得的确有道理。”
思想与境界跨越太多并不是完全的好事,太多经验积累后得到的是急切的脚步,可并不是所有设备都适合这个时代,精密的机器在未来有修缮的人可以检查,可在这个时代,一旦出了问题,他们就不得不重头再来,这方面的确不如简单为上。
毕竟才刚开始尝试,卡在工具上浪费时间完全没有必要。
乌罗并不是不知道发展,只是他终究不是这方面的能手,难免疏忽。
他不由想到之前阎提醒弓箭的事,下意识道“弓箭那件事,也是这个原因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的确更为麻烦。”阎教训完错误想法,口气又再度恢复平稳,他平静道,“筋、胶、角,除了弓胎,你们哪个都没有弄出来,想发展不是坏事,只不过你们还不够平稳,不够稳定到能尝试这些而已。”
乌罗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阎问道,他可不认为乌罗是那么脆弱的男人,不管是这些天来的相处,还是之前窥探到些许对方的本质,对方的行动力跟耐性都近乎可怕,因此阎既为他着迷,又迫不及待想将他开膛切腹,彻底看清楚里面装载着什么,“在想些什么?”
“在想你做的这桩亏本生意啊。”乌罗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我终于开始觉得赚到有点心慌了。”
阎笑道“现在才开始害怕,太晚了吧。”
小酷哥跟蓝鸟旁观看着他们争锋相对了片刻又立刻恢复到平常的状态,有种被人推下悬崖却发现被吊在半空的憋屈感,倒不是说他们期待两位巫者打起来——想也知道阎就算让一只手乌罗都会被打成猪头,反正大壮的胳膊就差点被这位大夫扭成山猪蹄子过。
只是这种突然的剑拔弩张跟突然的缓和同样很吓人。
反正小酷哥很确定自己要是跟蓝鸟吵起来,抄起陶土砸他的头是有可能,笑眯眯就没什么可能了。
原始人的肢体同样是一种语言,而乌罗跟阎都不是用肢体表达情感的人,他们的心绪好像只会流露在表情上,偏偏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时候,他们俩就好像明白对方到底在说点什么东西了。
“做扇叶吧。”乌罗耐心道,“我的设计稿被你烧掉了,你总要还我一个简单的工具。”
阎笑道“你真是会使唤人。”
“你的良心是只在自己工作的时候才上线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我不是你这样的工作狂,良心要放在恰当的地方用。”阎说起来似乎身负重任,其实并没有自己认真干活,而是看着炙热的灶台,指挥跟傻乎乎的蓝鸟跟小酷先去削木板跟树皮,慢悠悠地解释道,“你无非就是想要炼铁跟炼铜,而铜的熔点比铁低,所以我们现在有两个办法,看你要哪一个。”
乌罗沉吟片刻,镇定道“那就把两个都说来听一听。”
“一种是高炉炼铁,这个东西我只知道个大概,印象里产量应该更高,你最好找出资料来我们再讨论;另外一种,就是按照他们这个小灶台,用最简单的鼓风机融出铜水,你们可以再烧个陶模出来,简单做点小玩意。”
乌罗缓缓道“我们有炭,不如先试试铜斧头?先烧出个陶模出来,我记得铜加入锡之后会降低熔点,还能加强硬度,做出青铜器。”
“用铜斧?亏你想得出来,倒不如做个钩,为铁水做准备。”
蓝鸟看着他们俩讨论,只觉得两眼发花,不知道自己泡发的鱼胶还有没有用武之地,便推了推小酷哥,询问道“我听巫他们讲话,好像不是要烧我们的东西,是要烧石头,你能听明白吗?”
“哼哼。”小酷哥给予这样平淡的回应。
如果没有矿,那就要到河水跟泥土里头去采集铁菌的泥浆来实验,那样不光浪费柴火,还浪费时间。现在有了矿,难度又开始变成另一种概念,像是孔雀石之类还好,如铁矿这类,就比石头更坚硬,要考虑将它们融化,不光需要高温,还需要容纳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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