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婴一怔, 男人大掌炙热而坚定, 隔着布料都能感到热力沿着两人相贴之处蔓延开来。
直至心底翻出一阵异样, 霍长婴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挣脱开来, 而后又觉有些刻意,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道了声没事。
不远处,相拥而立的正是黑白无常。
身着白衣少年模样的白无常见到霍长婴很是高兴,眉眼弯弯地想要同他说几句话,但又顾忌正在值差之时,可怜巴巴地看了眼黑无常。
一身黑衣的沉稳男人叹口气, 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微一点头。
小白得到黑无常的同意, 高兴地捏了捏他的手,而后冲霍长婴热络笑道:“公子好久不见呀!有没有想我们呀?”
霍长婴闻言嘴角一抽。
小白还未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正欲开口被黑无常无奈打住。
黑无常抚了抚额,无常勾魂索命, 正常人哪有想见他们兄弟的, 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见他们。
小白看看黑无常,再瞧瞧霍长婴,忽然明白自己说了,惨白的脸竟生生浮出些赧然的红晕。
“霍公子, 今日可是为了这间院子中的妖物?”
霍长婴说是, 黑无常面色微沉,微一沉吟便道:“此事涉及阳间事, 我等不便插手,只望公子万般小心。”
黑无常说完便拉着欲言又止的白无常勾魂引命。
白色灵幡在空中烈烈作响,便有数十道魂魄从那墙壁上被撕扯而下。
大多面色狰狞,仿若厉鬼。
霍长婴面色一肃,定睛看去,站在那里的魂魄却不足半数。
将魂魄锁好,黑无常见霍长婴眼中疑惑,面上闪过一瞬间犹豫,而后想了下说道:“霍公子不会不认识这墙壁上的禁魂阵吧,同鸡鸣寺密室之中的可是如出一辙。”
霍长婴怔愣了下,他还真没认出来,黑无常如今这般说,其实是在同他放水,变相告诉他这间宅子的古怪。
只是没想到,果然与鸡鸣寺还有牵扯么?
霍长婴笑了下,冲黑无常道:“自是知晓。”
“霍……公子?!”
黑白无常身后一缕魂魄忽然出声打断他和黑无常的对话,那声音中竟带了些不可置信的颤抖。
霍长婴眉毛一挑,循声看去,却见一身着官府的中年男人,发福面上仿佛总带着讨好的笑意。
正是刘遇的魂魄。
刘遇已死,不日便会过奈何桥,重新投胎,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没有缩骨易容,依旧是少年模样,冷冷瞥向刘遇。
那厢,刘遇的魂魄见霍长婴看过来,猛地身躯一抖,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向霍长婴,张了张嘴险些叫出一个字,也不知是因为霍长婴能看见鬼怪惊讶,还是因为无常唤他“公子”。
霍长婴眯了眯眼,不说话。
片刻后,刘遇惊讶的面色逐渐怆然,眼中神色更是复杂,冲着霍长婴猝然跪了下来。
“霍家,霍家竟还有后人活了下来!”
话未说完朝着霍长婴重重磕了几个头。
霍长婴一惊,忙向避了开,听他说霍家便顺势问道:“当年霍,”他顿了一下,改口道:“我家究竟因何入罪?”
灭门之罪,竟在史书上一笔带过。
那些揪着人一点错处不放的史官,个个噤若寒蝉。
刘遇肥胖的身体一抖,抬头看向霍长婴,满脸不可置信:“你,”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却说不出口。
霍长婴不解,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刘遇见他这般像是猜到他不知道般,忽的叹口气,眼中复杂神色更甚。
他膝行两步,冲着南边深深叩首,似悔恨似解脱,魂魄不会流泪,可霍长婴不知怎的似乎从刘遇眼中看见了泪水。
刘遇晃了晃,站起身,恳求地冲霍长婴道:“罪不及妻儿,当年犯下的罪孽,由我一人承担,但求霍公子大发慈悲救救他们母子!”说着刘遇腿弯一软又要跪下。
这次霍长婴有了防备,微一侧身,折扇在空中虚虚一扬,便有一道气流将刘遇托起。
他一双手冻得通红,搓了搓,向萧铎看了一眼,道:“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得问长风将军。”
萧铎疑惑看来,霍长婴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冲刘遇点了点头。
其实即便刘遇不说,此案涉及邪术,他们也会派人将刘夫人母子接来。
刘遇再次看向霍长婴,满是恳切,见后者微一点头,好似松了口气,偷眼瞥见黑白无常没有在看着这边,刘遇张了张口。
霍长婴眼神微眯,看懂了刘遇不能说出口的话,心下疑窦顿生。
他忽然出声问道:“你知道杀你之人?”
霍长婴没有忘记,他们追踪到刘遇家中之时,刘遇却正要自尽,从门房那里有知晓刘遇早早就将妻儿送走,分明知道要有事发生。
刘遇惨白的面色愈加苍白几分,见黑白无常已向他们这边走来,只得叹口气道:“比妖鬼更可怕的是人啊!”
黑白无常将魂魄带走后,赵程带着禁军也已赶到。
永安虽然宵禁,但是各个坊內却是不拘,此时百姓大都还未休息。
于是,巷子的声音迅速吸引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围在巷子口,却又畏惧这些穿着侍卫服饰的禁军将士,不敢靠的太近。
窃窃私语又不让人听见,霍长婴揉了揉耳朵,凑近些,不经意向人群中一瞥,忽而神情一顿,人群中似乎闪过一个熟悉的背影,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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