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酒盏砸在地上,聂贵妃怒目而视:“怎么,本宫还使唤不动你了吗?”她抓紧那小內侍的衣襟, 眼神狠厉咬牙道:“你还想不想再见到你母亲了啊?”
听见贵妃提到他被挟持的母亲,小內侍吓得直哆嗦, 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
“你!”
聂贵妃被这小內侍气的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若非她娘家失势,身边得力之人去了十之八|九,她又怎会看得上这般蠢笨的奴仆, 聂贵妃越想越气抬手想要一巴掌扇过去, 就听见主位之上王皇后的声音传来。
“聂贵妃何事,要在陛下寿宴之上苛责一个小小宦官?”
想来是这边的动静惊动了王皇后,小內侍吓了两股战战,更是低头趴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听到王皇后的话, 聂贵妃脸色变了变, 她抬手抚摸着鬓角碎发,轻轻哼笑了声:“皇后娘娘有所不知, 这小内侍泼皮的紧,若不责罚一二难免日后做出些偷鸡摸狗之事。”
此番话可以说是及其不体面,言语间更是夹枪带棒。
许久不见王皇后答话,聂贵妃施施然坐回席位,长袖一挥,那小内侍便连滚带爬地退下去了。
余光瞥见那小內侍转过小门直向殿后而去,聂贵妃心下稍微定,她轻啜了口酒,幽幽道:
“若是说厉害,还当是皇后娘娘,”她盯着手指上的翡翠戒指,哼笑了声:“毕竟都这般年纪了,竟还如此耳聪目明,你们说这难道不厉害吗?”
聂贵妃说着,像是被什么好笑的事逗笑,竟掩唇自顾自笑了起来。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大殿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正堂之上原本正奏乐舞蹈的舞姬乐师此刻也有些小心翼翼。
众人均是眼观鼻鼻观心,却都在或明或暗地偷瞄着王皇后的反应。
还未等王皇后说话,一旁的太子忽然站起身面色不愉道:“还请聂贵妃慎言!”
聂贵妃瞥他一眼,这个人抢了自己儿子的皇位,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不由地就带了出来:“呦,太子殿下您这还没坐上龙椅,就开始发号施令安排起本宫来了。”
“你!”太子气结正欲反击。
身边全程专注吃菜的三皇子见自己的太子哥哥被欺负了,腾地站起来,指着聂贵妃大声道:“太子哥哥说的对,你这个坏女人快闭嘴!”
三皇子因伤痴傻的事情原是皇家秘闻,即便有人猜测到几分也装作不知,可如今大殿之上,三皇子言行仿若幼稚孩童,几乎是将秘密公布于众,他们就算想当作不知道都难。
念及此,众人心里都打起了鼓。
三皇子身后侍候的钟琴忙拉拉三皇子的袖子,焦急地示意他快别说了。
可三皇子傻劲儿上来,哪里还顾得上是不是在外人面前,一股脑儿就将聂贵妃平日里的残暴行径说了个彻底。
“就是你这个坏女人!前天打死了小春姐姐,还有上个月的华哥哥、苏弟弟、小肖妹妹!”他板着指头边数边说,每说一个字聂贵妃的脸色就阴沉一分,众人的神情就精彩一分。
“快别说了,这是在宴会之上!”钟琴快哭了,急得直想要捂住他殿下的嘴。
三皇子挣开钟琴的手,孩子气地执拗道:“我就要说!”他抬手一指身边皱着眉似乎不知该如何处理眼下场景的太子,大咧咧道:“这个坏女人,她还给太子哥哥下毒!她唔……”丢出如炸雷般的一句话,三皇子还想说话就被钟琴捂住了嘴巴。
钟琴在他耳边小声哀求道:“殿下快别说了,别说了。”想到眼前此番情景,若回到清凉殿贵妃娘娘不知道要如何折磨殿下,他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三皇子见中钟琴哭忙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泪,也顾不上数落贵妃的那些腌臜事,忙奶声奶气地柔柔哄道:“好钟琴,乖别哭了,别哭了。”
而此时,早就没人关注三皇子和贴身內侍间异常亲密的举动,他们耳边全都是三皇子句“贵妃给太子下毒”的话,宛如幼稚儿童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惊天动地,仿佛炸得他们耳膜嗡鸣。
就连太子也有一瞬的震惊,他想到近日来调查到聂家的种种,也不难联想到当年他中蛊虫之毒便与聂贵妃脱不了干系,思虑迅速转了几番,他沉下脸当即冷声道:“聂贵妃宴席受惊突发疯病,来人啊,将贵妃搀扶下去,好生休养!”
“放开!”聂贵妃甩开身后要来搀扶她的宫女,笑了笑道:“真不亏是当今的太子殿下,都能圈禁自己的小娘了?!”
闻言太子面上微变,他如今虽代父皇管理朝政,聂贵妃隶属后宫嫔妃确实是他逾越了。
“他不能,本宫能。”稳坐主位一直未曾发声的王皇后,此时却忽然开口道:“聂贵妃,你看看本宫这皇后可够资格?”
聂贵妃理了理衣袖,婀娜一拜道:“皇后姐姐若掌着凤印到还好,只是如今这凤印……可是在妹妹我的手上。”
“你!”太子怒极指着聂贵妃,猛一甩袖道:“母后母仪天下乃是一国之母,聂贵妃娘娘,”他怒极语气沉重加重“聂”之一字,一字一顿问道:“难道想要造反不成?!”
此言一出,原本小心翼翼的舞乐戛然歇止,舞姬们蹑手蹑脚地退下堂去,空气里寂静一片,诸位大臣皆低头不语,一时间仿佛连自己的呼吸都嫌重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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