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庭彦随即收了面上笑意,他遥遥地冲着萧铎霍长婴等人微微点头,无视众人面上精彩的表情,他稳步走至皇帝身前单膝下跪肃容拜道:“京畿营众将士,听从陛下差遣!”
赵程见他抢了先,忙加紧几步走到皇帝面前跟着拜道:“禁军众将士,悉听陛下差遣!”
捏决驱散完成任务的众小妖,霍长婴站在萧铎身边同他一起保护着王皇后和太子。
他看向殿中盔甲戎装的两人,脑海中似乎浮现了那日大雨中,卢庭彦叫住他们的场景,那时候,卢家这位曾经厌恶官场的纨绔便做出了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决定。
而他们也是在那时知道了聂贵妃同卢靖远联系的事,只是并未确定贵妃谋反的时间,直到……
霍长婴看向一败涂地的聂贵妃,心中有些感慨。
仿佛心有灵犀,王皇后注意到了霍长婴的异样,她瞧着他面上残留的血迹心疼不已,长婴离自己这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他,可她却不能认回自己的儿子,心中情绪翻涌让她欲言又止,可眼中却满是担忧。
听言见状,忙扶住王皇后,在王皇后看过来时轻轻摇了摇头,又看向殿中示意她大局为重。
堂下,皇帝微颔首,赵程、卢庭彦称是起身,卢庭彦刻意忽视了赵程略带敌视的目光,稳稳站在皇帝左侧护卫,赵程白他一眼心说此人神气什么,从前不还是个企图调戏他们将军夫人的纨绔,不过他还是知晓轻重的,随后便也默默站在皇帝右侧护卫。
“通敌叛国,假传圣旨,以聂家之势威逼利诱朝臣,”皇帝睥睨着表情狰狞的聂贵妃,冷漠道:“聂氏,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聂贵妃怨毒地瞪视他一眼,喃喃念叨着:“我还没输,本宫不可能输,不可能输!”
忽的,她环视着大殿歇斯底里地大喊道:“贺鲁努儿,你带的突厥人,城外的突厥兵呢?!”
“哈哈哈哈——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若得不到本宫的消息,酉时三刻,数万突厥铁蹄顷刻就会踏碎永安城!”
她哈哈笑着近乎疯魔,脚步踉跄指着王皇后等人:“你,你,还有你,全都要对我俯首称臣!”
“聂贵妃娘娘,”赵程忽然出声,“你说的贺鲁努儿是这个人吗?”
他命令手下禁军将人带了上来,捆得像只待宰的野猪似得人被扔在了聂贵妃面前,那人用力闭着眼睛似乎在装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干瘪的眼睛露出条缝儿贼溜溜地偷瞟着众人,他身上还穿着乐师的衣服,也不知何时混进舞乐班子的。
聂贵妃的笑声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好似突然被什么卡住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她愤怒而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倒在地上的人,那个自称突厥大祭司的贺鲁努儿。
殊不知那些鬼祟盘踞在永安城外的突厥叛军,也在不察间被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突厥士兵制服。
“本王就说,嘉颜是突厥的王后你这泼妇还不信!”
先前被强行拖拽下去的福王爷此事被小厮扶着,他揉着腰气哼哼的语气中又带着几分老人家得意的炫耀,“王后说的话,可比你这劳什子的贵妃有用多了!”
“皇兄,”皇帝朝着福王道:“有劳阿史那可汗襄助,朕才会如此轻松平叛,他日定当厚赏。”
福王受宠若惊连连道不敢,当日皇帝将他唯一的女儿嘉颜嫁去漠北和亲时,他也曾有怨怼痛恨,可如今女儿竟因祸得福,有了个疼爱她的夫君,又能为大殷和突厥带来和平,他心里的恨意便也放下了。
如今,他唯一的愿望便是见见女儿女婿,可是相隔万里却也不知何时能见。
“父亲!”
这般想着,正惆怅的福老王爷的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他眼中茫然,心说莫非自己真老得不中用竟幻听了。
“父亲!”
有是比之前更清晰的一声,福王面上呆滞地回头看去,却瞬间湿了眼眶。
只见大殿门口出现数十胡服装扮的胡人,他们保护着簇拥着一男一女,为首的女人见到皇帝在殿中,忙收敛了情绪,她拉着男人快步走在皇帝面前。
卢庭彦刚想阻拦就被赵程拦了下来,因为他认出那身着胡人华服的女人,正是曾经纠缠过他们萧将军的嘉颜县主,而男人便是如今草原之主,阿史那叶度可汗。
“尊贵的天可汗陛下,”年轻的突厥可汗五官深刻而俊朗,有着不同于中原人的潇洒和磊落,他带着嘉颜一同向皇帝行突厥礼,汉话亦是十分标准:“城外叛贼已被我拿下,他们是草原的叛徒需得到真神最残酷的惩罚,阿史那定会给贵国一个满意的交代!”
皇帝微微颔首,同阿史那可汗含蓄几句后,看向嘉颜眼中露出些长辈的慈爱,“快去看看你父亲吧,他年纪大了又十分想你们。”
闻言,嘉颜眼中涌出泪光,向皇帝道谢后便领着叶度去见福王。第一次见丈人的叶度紧张地扯了扯衣服,他自小熟读汉家典籍,自然知晓岳丈在一个汉人家庭中的地位,即便是草原上长大的汉子,叶度也颇有些局促惶然。
而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嘉颜转身的时候,一道毛绒绒的火红色影子从她怀里跳下来。嘉颜察觉,回头看向那小东西跑去的方向,不经意间同萧铎和霍长婴对视了一眼,她微微愣了下。
这数月的草原生活让她再次见到故人时,有种恍然隔世之感,她如今有了疼爱她的爱人,心里也早就没了对萧铎的悸动和对霍长婴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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