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托是不老淑女塞拉米亚斯的居留地,你们没有事先知会她?”
“殿下已经很久都不曾与塞拉米亚斯殿下来往,血族集会的事,的确是我的主张。”高大的吸血鬼语气中带着轻蔑的笑意,“我的主人会来到帕托只是想来见见故人,而我则居心叵测,想向人类复仇。”
“所以你想说,就连奥托克也是你背着你的主人藏起来然后杀死的。”
“奥托克这件事,是我自己的问题。”一直沉默的银发少年此时终于开口,他没有为海因斯辩护,只是在说明奥托克的死亡。“他死得迟了一些,真是抱歉。”
埃德蒙的脸绷得紧紧的,“五百年前,克里斯·奥托克没有接受灰堡协定的公正审判,而是在那之前由始祖内部先行处理,那时,你们给予教会跟博纳塞拉的处理结果是他已经被肃清,这又怎么解释?”
“是我瞒着塞拉米亚斯跟拉尔修藏起了他,至于原因,因为我不想让他死得那么容易。”银发少年脸上的表情一成不变,宛如一张微笑的面具长在脸上,“他伤害了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那又是什么令你选择在这个时候杀死他。”
“因为我发现海因斯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觉得自己责无旁贷,一定会被治罪。为防止等我走后奥托克无人看管,所以不得不杀死他,你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博纳塞拉?”弗里亚基诺耸耸肩,“省省你的力气吧,我的‘罪孽’足以令我被送往灰堡地下沉眠,若是仍有异议,欢迎你去灰堡让教宗主持第二次审判,埃德蒙。”
弗里亚基诺摘干跟其他始祖的关系,但也同样事不关己地撇清了自己跟这一系列危机的关联,他表面上的罪责充其量只是没有看管好自己的眷族,猎人没有证据证明弗里亚基诺直接参与。
在猎人一方的沉默中,天使教会的阿尔伯特跟乔瑟夫也同样默不作声,他们也许很想发表不满的言论,可是出于规则,教会扮演的角色是一个见证者,他们不能存在主观臆断。
这些吸血鬼不值得同情,他们对待人命与毁灭漠然到令人发指。
“吸血鬼,你的仇怨大到要葬送密督因吗。”
埃德蒙·博纳塞拉指代模糊,他真正想要发问的对象是坐着的那一个,但是他们也很清楚,在这个场合之中,回答的只会是海因斯。
“原因你们心里清楚,博纳塞拉。”海因斯摇摇头,略微上前,“我要恭喜你们在悲剧发生前阻止了它,哦对,还有‘热心市民’的帮助。帕托流入的吸血鬼事先被你们觉察就罢了,萨利维亚杳无人迹的下水道都能让猎人发现蹊跷,我该说是你们运气太好么?”
他摊开手,笑着说:“罪恶的猎人之城萨利维亚现在本该成为一个死都,古老的城邦帕托也应陷入火海,真是遗憾啊。”
“你……”阿尔伯特双手颤抖,却在冲上去前被身后的乔瑟夫拦住,随即,见习灰堡骑士代替自己的上级高声宣布,“判决的结果想必显而易见。”
博纳塞拉没有发出异议,吸血鬼也没有。
海因斯微微一笑,伸手扯下自己眼睛上的黑布,没有理会神职人员霎时的提防,转身看向自己后方的银发少年,单膝跪地。
他的眼睛是深邃的蓝,令人联想到深海。
“感谢您给我第二次生命,殿下。祝愿您得偿所愿。”
他想到自己的结局,看到自己的死亡,不曾挣扎。
弗里亚基诺看着他的眼睛,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知他现在内心是否有所触动。
拔剑出鞘的声音,轻而缓慢的脚步,吸血鬼的死神正在降临。
海因斯试图像人类那般呼吸,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发出放松的鼻音,喃喃道:“愿天使……制裁真正有罪的……”
在他说出完整的话之前,银色剑锋裹挟着尖锐的风,砍下了他的头颅。
在这个瞬间,弗林特下意识地盖住何塞的眼睛,后者挺直的脊背抖了一下,没有阻止弗林特把最后的画面遮蔽。
越过吸血鬼歪倒的身体,埃德蒙得以与弗里亚基诺对视,后者没有多看他一眼,目光追随海因斯定格的脸渐渐被粘稠的血液模糊。
天顶的光此时倾斜而下,在影壁前形成一个耀眼的光圈,将它吸血鬼的身躯笼罩,一点点蚕食这个流逝殆尽的生命。
他很快会化为枯骨,化为灰烬,而沐浴着阳光的永远是受天使庇佑的教会与猎人,在那之中,在世人眼中,那里没有吸血鬼的位置。
而当圣堂中的所有人专注于吸血鬼是否已经彻底死去,弗里亚基诺却悄然抬头,看向阶梯之上有着镂空木窗的告解室。
弗林特意识到对方正在看的就是自己。而后,他辨认出银发少年的口型,和眼中闪过的疯狂笑意,在他心里形成一句包含恶意的话语、亦或是诅咒。
这个吸血鬼在说:他不属于你。当真正的绝望降临,你只会成为可悲的弃子,在仇恨中选择毁灭。
弗林特只是冷眼看待吸血鬼的挑衅,他根本没有去在意它。
海因斯的头颅和身躯化为细碎的骨尘,他们说这是天使为了惩治负罪的异端而降下的审判之光。弗林特放下自己的手,轻轻拥着何塞微微颤抖的身体,对他说:“我们需要赶在他们之前离开这里,不然的话……”
“我知道,我……我们离开。”何塞像沉浸在刚刚的场景中还没回神,任由弗林特把他拉出告解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