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池道:“李鲸先生大义。”
阮崎星突然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嘴角噙着笑,冷声道:“哪里是他的一生夙愿?”
他说完这句话,不顾其他二人的脸色,直接甩袖而去。阮心秋喊了他一声,也不见他回头。
沈菡池奇道:“他这是怎么了?”
阮心秋叹道:“士为知己者死,这个道理,崎星还体会不到。”
“这些天里,军中的人事他做的很好,比我跟姬隋都好。”沈菡池见她神色郁郁,便自觉转移了话题,“若是他想要留下,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但是阮姑娘,这里是战场,连我都不敢说我自己能活下来,我也很难保证他的安全。”
阮心秋笑了:“将军大可不必担心,崎星自小聪明,懂得趋利避害。丑话说在前头,他是不会同贪狼城共存亡的。”
听了这句话,沈菡池倒是也不气,反而如释重负:“这便好。”
阮心秋沉默片刻,似乎是有些为难,闭上眼睛深呼吸过后才继续道:“但心秋还有个不情之请。崎星任您差遣,但他自小身体不好,若是可以,将军不要叫他太过劳累了……抱歉。”
“阮姑娘放心,崎星他还是个孩子。”沈菡池苦笑道,“若是人手充足,我根本也不会同意他留下来。”
阮心秋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一礼:“心秋先行谢过沈将军。愿将军旗开得胜,早日平定边关。”
沈菡池要扶她起来,她只是仍旧低着头:“也愿将军长平久安,勿伤己身。”
待阮心秋走后,沈菡池一脚踏出军帐,耳边便传来声“喂”。他侧过头,便看到阮崎星。他今天还是穿着那件滚了兔毛边儿的斗篷,臭着张脸站在他的军帐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靴子踢着地上的沙土。
“干啥?”沈菡池歪着脑袋问他,“你姐走了,不装好孩子了?”
“装你的头。”阮崎星白眼道,“我虽然现在听你号令,但是我可不是你的手下。”
“行,大少爷。”沈菡池哈哈一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阮崎星停下了脚上的动作,闷声道:“问你个问题。”
“嗯?”沈菡池这次发自真心地乐了,“问我?”
“你有兄弟姐妹吗?”
沈菡池的话语戛然而止,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沉默的态度表明了一切,阮崎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踟蹰半晌,才手忙脚乱地继续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呃,我姐她……”
“有。”
“我觉得她……啊。”
沈菡池继续道:“但是我们关系并不好。自从我们的爹娘去世后,他跟我说以后没我这个弟弟,让我也当没有他这个哥哥。他可能是怪我害死了爹娘吧。”
他话刚说完,只见阮崎星用一种奇异的,好像第一次见他的目光打量着他。这位天才少年对着他摇摇头,眼神里写满了怜悯。
沈菡池迷惑地望着他,只听阮崎星说道:“沈菡池,你好像没我想象中那么聪明啊。”
【第五卷 朝堂风云涌】
第64章
信鸽扑棱着翅膀飞进窗框,安静地落在虞聆的肩膀上。虞聆伸手解下它脚腕上的信笺,扫了一眼,站起身来取了放在桌边的刀便往外走去。
这是他在洛府留宿的第二天,也是时候该去做其他事情了。
对面房间的门正好推开,洛盛阳一只手揉着眼睛,呵欠连天地探出头问:“早安。”
“早。”
洛盛阳又抬手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在秋日的冷空气里清醒下来。他这才注意到虞聆已经全副武装,不由得皱起眉头:“去哪儿?”
虞聆道:“去接人。”
“接谁?你等等,我先去跟我哥辞行。”
虞聆沉默了。洛盛阳见状,眉间蹙得更紧:“虞聆,不是说好了不再这样?”
见洛盛阳似乎真有点着恼了,虞聆只能不情不愿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去接殊归。”
“……哦。”乍一听这个名字,洛盛阳差点没反应过来,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这反应落在虞聆眼里,不知道为何有些刺眼,他站在那盯着洛盛阳看,直到对方反应过来:“你怎么叫的这么亲密?你们认识?”
虞聆又陷入纠结,他既怕说出真相让洛盛阳重燃对云殊归的感情,又怕不说话再惹洛盛阳生气。他刚要开口,就被洛盛阳打断,对方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算了,我不关心这个,我哥、还有云殊归,这些人都弯弯绕绕的。你估计也是他……”
“是他让我来救你爹的。”虞聆闷声道,“可惜我晚了一步。”
洛盛阳听到这句话,才睁大了眼睛。顿时,无数情绪再次涌上心头,那日的惊惧、愤怒、绝望……而这些情绪顿时变为了不可置信:“你们早就知道?”
不等虞聆回答,他拔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你们早就知道!你们早就知道,但是不跟我爹说?”
他的情绪变得十分激动,跨一步上前,揪住了虞聆的衣领,怒道:“你们——”
虞聆哪怕已经在努力克服自己不善言谈的问题,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抚陷入狂怒的洛盛阳。他的沉默无异于火上浇油,洛盛阳还要再说,被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我们早就知道。”
洛盛阳转过头去,从走廊的另一边走过来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他长着一张与洛祖辉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但面上神色比洛祖辉看着要更冷淡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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