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池扶着云殊归,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是哭是笑好。
一旁抱着手臂的红衣美人凉凉道:“给他张床,再给我准备个帐篷,我俩一路护送你心上人过来,快要累死了。”
姬隋跟阮崎星这才悠悠然赶到。阮崎星打量了陌生的三人一番,指着洛盛阳问道:“姬先生,你说美人,可是那个红衣的?单看容貌,确实是极美。”
“不是,是那个白衣服的。”
阮崎星糊涂了。姬隋拍拍他的头:“你还小,不懂。”
听到这句话,阮崎星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顿时悟了,脸色也唰一下沉下来:“这……是他怀里那个人?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哦?”姬隋讶异道,“没想到你还挺明白嘛,不愧人小鬼大。”
一团突如其来的气堵着胸口,阮崎星面色不虞地望着沈菡池打横抱起那个白衣人,小心翼翼的,像是对着易碎的花瓶般向他的帐篷走去。
过了半晌,他才恨恨咬着牙道:“姬先生……我是比你们年少几岁,但不是傻子。平常人家的孩子十二三岁便可成婚,我早已超过这个年龄了。”
撂下这句话,他甩袖而去,兔毛斗篷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姬隋愣是从这孩子的背影里看出了怨气,忖度片刻,恍然大悟:“难道阮家门风极严,排斥这龙阳断袖之好?哎呀……主帅跟军师不合,这可麻烦了。”
第68章
云殊归悠悠醒来,眼前是从未见过的布幔,日光透过缝隙进来,晃得他一时睁不开眼。他的手上传来一股温暖的热度,他转过头去,只见沈菡池趴在床边,死死握着他的手,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你醒啦,有没有想我啊。”沈菡池嘴上说的倒是轻快,手上却依旧用了力气握着他的手,攥得云殊归有些痛了。
云殊归也只是静静看着他,没说话,直到沈菡池额上在这严冬里硬是渗出汗珠来。他越是不说话,沈菡池心里就越是慌。一开始他光想着要见云殊归了,没往深里琢磨,等云殊归清醒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必定是寸天一那为老不尊的货没有转达自己的信,才害云殊归一路赶来。洛盛阳期间进来看过,把云殊归的惨状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沈菡池听得心惊肉跳。
“云兄?殊归?……云哥哥?”沈菡池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心翼翼问,“你生我气啦?我,我……”
他可没忘自己方才差点挨了一巴掌。
云殊归道:“生气了。”
沈菡池颇为沮丧。他也不知道如何辩驳,毕竟云殊归确实险些丢了性命,生他气也是正常的。
云殊归坐起身来,终究不忍真的跟他置气,叹道:“即使消息是假的,我也气你把自己置于死地。我知道你身担重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多为自己考虑一些……多为我考虑一些。”
他的手颤了颤,接着趁沈菡池不备,坚定地拉开了他的衣襟,露出皮肤上深一道浅一道的伤口来。云殊归闷声又重复了一遍道:“我生气了。”
沈菡池顾不上自己的衣服,连忙赔了笑道:“你气,你气。你若是气不过,打我一巴掌吧,这里没人看到,没人会怪你的。你要是嫌打耳光娘兮兮,我给你拿条军棍来也行……”
云殊归听了他这番犯浑的话,差点又一口血咳出来。他拉过沈菡池的手腕,身体力行堵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沈菡池瞪大了眼睛。
一吻结束,沈菡池还傻着,云殊归的手指抚上他胸膛上的一道已经结痂的伤口,轻轻触碰,苦笑道:“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打你。我只恨你身上的伤没在我身上,恨不能以身代之,恨我年幼时不用心学武,恨我帮不了你在前线冲杀。”
这对依旧守旧礼的云殊归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情话了,沈菡池晒黑了些许的脸蹭一下从脸颊红到耳根,方才还能滔滔不绝的三寸不烂之舌变得毫无用武之地,只喃喃道:“你……”
接下来的话语消失在了再次贴合在一起的唇瓣里。
云殊归把沈菡池搂紧在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走了。我就留在这里好不好?若是有一日,贪狼城破了的话,就让其他人后撤到采酒城,只有我跟你留下来,放火烧城,看烽火燃尽……如果要死,就一起死,好不好?”
他的肩窝传来一阵热意。半晌后,沈菡池点了点头:“求之不得。”
云殊归长叹一口气,将他搂得更紧一些。
至此,姬隋、阮崎星、云殊归三大智囊齐聚贪狼城。而远在靖中城,筹备多日的武林大会也堪堪落下帷幕,结束那日,向来离群索居的三仙岛岛主甄秀出现在清苦山庄准备的擂台上,发表了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与其说是惊世骇俗,不如说是在情理之中。所有人心头或多或少都有预感——该到诛杀谢长涯之时了。
即便从未有人提出过这条规矩,江湖中所有人都默契地把朝廷跟武林划成泾渭分明的两个势力,江湖便是江湖,朝堂便是朝堂。如若没有大碍,他们也不介意为国出力,就像当年帮助白狮军抗击羌人,一直到众人因为丐帮的事情寒了心。
如今,谢长涯作为武林人,帮助外族人侵略自己的国家,无论怎么说,都越过了那条线。他们作为武林的一份子,确实应当出力铲除这颗毒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