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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姜车是什么时候杀了他的?
    这事说来,确实复杂。说好听点,姜盟主是大义灭亲;说难听点,虎毒尚且不食子啊。本就对冲霄盟有意见的人心思立刻活络起来,但没等他们借机发难,姜车便木然答道:“他身上背负了百条人命,不管是谁,我照杀不误。”
    谢长涯被他气笑了:“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声好,才冷冷道:“老夫五岁时,家乡闹了场饥荒,亲人流离失所,我被圣教中人买下来带上半月山。好在老夫一身根骨不错,才没被扔到蛇鼎里做饲料。”
    “姜盟主你说巧不巧,等老夫做上了堂主,突然发现新进的教徒是我阿妹。”谢长涯笑道,“我虽然被带走时还年幼,但家人的姓名,还有阿娘的容貌都记得清楚。那小姑娘眉眼极像我阿娘,我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摇摇头:“说来,也是无上月神叫我二人重逢。我一问阿妹,她便哭了,说家中众人全部在饥荒中死亡,幸得她留下条命来。”
    他突然开始说自己的旧事,众人也隐隐猜到了他的意图,没有人出声打断。果不其然,谢长涯突然提高了音量,道:“巧不巧,我那阿妹正是你们口中的红裳魔女!巧不巧,你儿子正是我的外甥!”
    姜车道:“那又如何?”
    谢长涯一双因练魔功而变得赤红的眼睛阴冷地看着他,半晌后,冷笑道:“当年阿妹跟着你叛离了魔教,背弃了我的信任。我心里恼她,当年去救她时已经晚了。我又怕霁儿怨我,因此,我从未告诉过霁儿,我是他的舅舅一事。但无论怎么说,他是我的外甥,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姜车,你先逼死我阿妹,又杀死我外甥。今日老夫必将你毙于我的刀下,好圆了我阿妹一家团聚的心愿!”
    祝潜虚吃瓜吃的热闹,偷偷去看姜车的表情,发现他完全不为所动,不由得感慨一声“姜车真是意志坚如磐石”。身后鸿鹄的掌门压不住脾气了,嘲讽道:“魔头,你在这里逼逼赖赖,无非就是想给你多年犯下的滔……给今天你要犯下的罪行找个正当借口!再怎么狡辩,歪门邪道就是歪门邪道!”
    谢长涯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哦,你又是哪根葱?天字榜上没见过你啊。不过,你说的倒是有理。依照老夫所见,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最擅长这一套,确实是真的。”
    “你!”
    鸿鹄掌门老脸上挂不住了,气得差点骂娘。只听后面又有人喊道:“孙掌门!跟这些——”
    谢长涯直接接上他的话,大笑道:“跟这些邪魔外道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一起上,群起而攻之!”
    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逗得捧腹大笑:“每次跟你们说话,都能给老夫带来新的乐子。你们这些正道人士的嘴脸,老夫真是怎么也看不腻啊!”
    众人脸上青白交加,不知是羞是恼。
    姜车向前一步,沉声道:“多说无益。”
    谢长涯收了笑,同样沉下一张脸:“正是。你们再来多少人,也不是老夫的对手,出招吧!”
    刹那间,二人身影同时略出,缠斗在一起。廖雨铃与甄秀略慢一步,立刻跟上姜车,给他掠阵。
    半月教的教众得了谢长涯的信号,一窝蜂冲下来,杀入正道人士的队伍里。众人面对谢长涯还或多或少有些怵头,但对着这些普通的跳梁小丑,就没什么好顾虑的,旗鼓相当地缠斗在一起。
    祝潜虚先溜到后面,逮了祝清平,耳提面命交代了几句,然后便跟上前面的三人。
    他们白峰观的驭剑术随心所欲、攻守兼备,最适合在这种混战中使用。祝清平本就是天生的好苗子,武功与虞聆不相上下,进了这战场如鱼得水。但凡万里飞鸢到处,必见血煞,俨然一个战场收割机。
    他这边打的酣畅淋漓,姜车四人却陷入了僵局。谢长涯不愧是现在天下第一,哪怕四人联手围攻他,也仍然吃力。更何况,这四人虽然单拎出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未经过配合的训练,四人结阵的效果相当一般。尤其甄秀的三仙岛流派,真意锋芒过重,讲究单打独斗。若不是其余三人反应快,早就被他不分敌我的攻击伤到了。
    可他们也不敢单独面对谢长涯。现在这样还有驰援,真的单独对上他,怕不是百招落败。祝潜虚与他交手,越交手就越心惊——他觉得谢长涯的功力似乎已经超过了扶剑前辈。但他素有听闻,谢长涯斩扶剑妪乃是靠了邪门歪道的手段,若他有如此功底,又为何不堂堂正正与她对决?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但生死攸关,他也无暇往深里思索。
    逐渐,先前已受了内伤的姜车显出疲态来。谢长涯抓准这个时机,全力一刀斩出,竟直接断去了姜车的左手。断掌滚落在地,顷刻间,姜车的手腕血流如注,他面色不改,点了身上大穴快速止了血,又是挺身而上。
    廖雨铃见了姜车的伤势,眼都红了,吼了一声“盟主”,手中长鞭甩向谢长涯。谢长涯被她那变化万千的银丝鞭法劈头盖脸抽来,抽身向后闪退——
    此时正是好机会!
    隐藏在林中徐舒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他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几乎与整片山林融为一体,变成了一棵树、一株草。连山庄的火器队与清苦山庄的人马早就已经冲出了林子,他却还在原地,一双眸子全神贯注地盯着战场的局势,紧紧拉着弓,却一箭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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