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带着抽抽噎噎的桐哥儿去灶房端了饭出来,汤面因为放的时间太长,快泡发成了一碗糊糊,但是没人吭声,都悄无声息的把饭吃了。
吃完饭,霍成就黑着脸钻进了柴房,闷头劈了一个下午的柴火,卫云也没往上凑,带着俩小孩儿煮了大枣,捣成枣泥,预备蒸枣糕用。
前几日忙着成亲的事儿,这发糕的生意已经有几日没做了,如今发糕也渐渐在城里打出了名气,五日一卖也改成了三日一卖,生意还不错。顾鸿志之前去了清远县,发糕的生意被他转手给了一户刚迁来的难民,姓扈。
这家难民就剩下了兄弟俩,大的十几岁,小的七八岁,卫云观察过几天,这俩小子能吃苦,做事也认真,他合作的也挺放心。只是这生意对他来说是锦上添花,对这两兄弟来说就是维持生计的东西了,冬日本来能做生意的天数就少,卫云少错过一天,这两兄弟也过得容易些。
一直到天黑,霍家除了干活的动静,就再也没人说过话,沉闷的很。这一天过的兵荒马乱的,卫云也没心思整花样,晚上草草的烧了面糊汤,就着昨日酒席剩下的菜,草草的吃了一顿。
卫小弟虽然不明所以,好在很是会看颜色,一下午也乖乖的不吭声,但是卫云看得出来,小孩儿还是有些不安的。
担心这孩子晚上睡觉做噩梦,卫云睡前还是去安慰了一番,等小孩儿睡着了,才慢吞吞的回了房。
屋里的红烛已经换成了白烛,喜字到处都是,屋里的人却没有半分喜意。
霍成团坐在炕上,后背佝偻着,映在墙上的影子看起来可怜极了,卫云莫名了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忍不住笑了起来。
声音让霍成从思绪里清醒过来,转头静静的盯着卫云看。
他的眼睛大概是脸上长得最凶的了,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卫云一开始都不敢和他对视,这会儿看着却莫名从这双眼里看到了一丝委屈的意味。
卫云忍着笑,开口问道:“还不开心呢?”
霍成没说话,盯着卫云看了一会儿,一把把人抱进怀里,把头埋在他脖子上,瓮声瓮气的说道:“对不起。”
他说话时喷出来的气息让卫云脖子有些发痒,不自在的动了动,“怎么了?”
“你嫁过来第一天,就遇见这种事儿,我……”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卫云说,“我反而要感谢你成亲前就把这摊子烂事儿解决了,不然我现在肯定被二嫂挤兑,不像现在,家里就咱们一家,清净的很。”
霍成把人报的更紧了,见他一时没有打算放开的意思,卫云干脆放松身体往后靠了靠,继续道:“你看看村里,妯娌几个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闹得不可开交可不少,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哪有咱们过得顺心。这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平日里谁不是为了自己小家算计来算计去的。要是男人是个明理的,那夫郎日子还好过些,要是个软柿子,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
“可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你不仅明理,还护短又霸道。这一遭过去,二哥怕是以后都不会来了,用今儿一天换以后再不往来,有啥不值的?而且我看娘的态度,以后怕是也不会再跟二哥他们往来,咱们两家这就算是彻底断了亲,以后的好日子多着呢,犯不着为这一天伤心难过。”
霍成嗅着小夫郎身上干净的皂角味,疲惫的叹了口气:“但今日,到底是不一样的。”怎么个不一样法,却是不肯说了。
卫云也不跟他继续掰扯,想了想,有些惊讶的感叹道:“不过娘今天敢打二哥,倒是实打实的吓住我了,在我印象里,霍婶子不管对村里人如何,对你们几个可是好的不得了。”
霍成低低的嗯了一声,半响才道:“我娘那个性子,以后她要是说话不中听,你就当没听见。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你做主就好,她心软,恨的快去的也快,你日后,注意些。”
他没说的太清楚,卫云却知道他是让自己多看着霍婶子些,要是过些日子霍婶子再回去找霍二,那对霍成来说,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儿。
说到底,他不像霍二那样无耻,能弃自己的老母亲于不顾。
不过这三兄弟发生了些什么,卫云还真是好奇的紧,他犹豫了半响,还是抵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二哥怎么这么恨你们?”
霍成抱着他,心里那股子阴冷也慢慢消退了,想了想还是把来龙去脉跟他说了。
“我爹小时候最喜欢我大哥,他说我大哥肯吃苦又能干,是个能撑起门庭的。他则心眼太多又心思不正,我爹最不喜欢的就是他。当年家里供不起两个孩子,大哥比他成绩好,加上我爹更喜欢我大哥,就让他从学堂退了学回来了。大哥也没多念两年,我爹就去世了,后来大哥也退了学,种地打短工,总算是把这个家撑了起来。”
“再后来朝廷征兵,家里两个壮劳力按律要出一个,可大哥病重,就落在了他头上。他自然不愿意,我那会小,他跟我说会给大哥看病治好桐哥,娘也劝我,我就替他去了,后来……”
“我本来没想跟他断亲的,可我不过是试探了他一下,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分家,甩掉我们这些人。我就如了他的愿。”
霍成低低的笑了笑,眼里全是冷漠:“他想多分点,我就干脆告诉他,只要他写断亲书,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对外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不再来纠缠我们,断亲这事儿就会捂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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