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浓雾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往下坠,伴着淅淅沥沥的细雨,整个世界似被轻烟笼罩在巨大的牢笼里。
她站在阳台处抽烟,一口接一口,吸的猛,吐的深,每一缕烟气直往肺里灌。
往下是一片阴暗的雾霾,交织重迭着飘渺又真实的画面,看不见原点,也瞧不清尽头。
时间还不过10点,窗外的天却阴沉似暗夜。
出门前,她从小方盒里取出那枚小巧精致的戒指,一点一点圈紧自己的无名指。
她瞅着上头幼稚的英文字母,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一个浅粉色的迷你箱子,便是她所有的行李。
她来的有多洒脱,走的就有多利落。
昨晚一夜狂风暴雨,今早气温骤降,她穿了件简单的米色风衣,内里是纯白的衣裙套装,长黑发松松的披在身后,略施淡妆,气质清爽干练。
刚走出公寓门,室外阴冷潮湿的水气猛烈的贴上来,她冻得身子一颤,等身体逐渐适应户外的温度,她才撑开小小的雨伞,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周遭出奇的安静,一路人烟稀少,冷风在耳边嘶吼,视线所触之地雾雨蒙蒙,每一步都走的缓慢而小心。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停了步子,掏出来瞧了眼,脸色倏地僵白,可眼底的惊涛骇浪埋藏在平静的外表下,看似波澜不惊。
她犹豫了片刻,随即挂断,关机。
时间紧迫,远在美国的布里还在跟死神殊死搏斗,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但她现在离开,并不代表她会放弃顾翊,至少这一次,她不会像以前那样消失无踪,她甚至决定在落地的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她愿意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一切。
关于她的故事,满地都是狗血的碎渣片,所以,她想慢慢的说给他听。
她低头看着那枚戒指,空荡荡的心顷刻间被热流填满。
她抿嘴笑了笑。
原来,她也能学着做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还真是稀奇。
冰凉的雨滴倾斜飘洒在她四周,打湿了她的高跟鞋,她低着头,一步踩着一步前行。
直到撑着行李箱的手被人拉扯住,力度粗暴的将她整个人甩过来。
她警惕的后退两步,脚步颠簸的险些站不稳。
夏有柒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心似被蔓藤勾缠住,呼吸一瞬到达燃点。
男人一袭黑衣,深凹的眼眶微微泛红,正用一种深沉且绝望的眼神注视着她。
倾注而下的雨水浇湿了他的发,擦过他煞白的脸,抚过他不断起伏的胸口。
她的唇动了动,出鞘的灵魂已然飘向了外太空。
“顾翊”
男人慢慢扯开唇角,笑容悲凉至极,声音哑到几近失声,“我以为,你会改变主意。”
他禁锢她的手,明明虚弱无力,却依然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牢牢锁在手心,害怕一松手,她又不见了,永远的消失在他眼前。
小女人一脸诧异,混乱的思绪不过一瞬,那些盘旋在心间的纠结跟不解,似乎有了最准确的答案。
他知道自己要走,在昨天之前,他就知道。
所以,他才会刻意将她带去有过他们甜蜜回忆的地方,他字里行间的温柔跟深情,他眼底那片散不去的浓雾,他的欲言又止跟小心翼翼。
全都是因为,他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挽留她。
换句话说,他并非是真的对她毫无芥蒂,只是比起自己的痛苦跟郁结,他更不愿失去她。
撑伞的手失了力气,摇摇晃晃的飘落到地上,随风走远,绵密的雨滴卷着如烟的水汽,模糊了她的双眼。
他似一具被吸干了魂魄的尸体,眸色散了神采,冰冷而幽怨。
“这次又要去多久?”
夏有柒沉沉喘了口气,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答他,“我会很快回来。”
“多快?”
他勾唇笑,嘴角的幅度扯动僵硬的脸,声音又低又沉,“8年?18年?还是28年?”
“夏有柒,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在原地等你?”
他扯过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到跟前,眼眶红的随时能砸下泪来。
“你告诉我,我算个什么?我就是个被人玩剩下的垃圾,你偶尔想起就翻出来玩几下,玩腻了再扔回原处,然后老子就得在角落里老老实实待着,等着你下一次宠幸”
夏有柒眼眶湿了,用力摇头,“我没有这么想过”
“你装什么?”
男人眸色发狠,掌心越圈越紧,沙哑的声音直接裂开,“你不就吃定了我顾翊爱你,我跟个神经病一样的发了疯的爱你,没有你我恨不得去死,除了你我再也爱不上任何人,所以你才敢一而再再而叁的把我的心踩在脚底下,所以你才敢在我撑不住想重新开始的时候再他妈的甩我一次?”
女人感受到他掌心的炙热,还有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知道现在并不是向他全盘托出的好时机,尽管她已经有了这个打算。
她努力保持平静,反握住他的手,语调放柔,“我们换个地方谈好不好?你身体很烫,你还在发烧,你不可以再淋雨了。”
他垂眼,看着细白手指上那枚小小的戒指,心似被人撕开一个大口子,他苦笑一声,泪水止不住夺出眼眶,“你这算什么?”
“带着我送的戒指,离开我?”
他整个人倏地沉下来,气若悬丝,“夏有柒,你不可以这样,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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