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家爷爷病危了,现在在国立医院,人抢救了两天才真正脱离危险,还在ICU,没醒过来。”
西园寺有点懵了,他印象中的本家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但却是精神矍铄的,丝毫不显老态,怎么突然就病危了呢?
美知子听见儿子的疑问,不做他话,只是感叹:“年纪摆在那儿呢,突然一下子急病就来了,谁能预知得到啊。”
西园寺沉默地捻着搭在自己膝盖上的围巾穗子,片刻后又接着问:“可是,我们只能算是本家那一脉的远亲啊,森川爷爷都已经脱离危险了,那边怎么会让我们也过去?”
“那位爷爷一向是个有想法的人,他早就立好了遗嘱,他想要你也来继承国剧的森川一脉。”
西园寺更懵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口大锅无端就罩到自己头上来了。
那位爷爷你写遗嘱就写遗嘱,问问当事人的意愿不好吗?
美知子又开口说:“其实早在你去加州治病之前,森川爷爷把你们几个小孩子留在本家宅子住了一年让你们接受世家教育开始,我和你爸爸就觉得他也许是有想法了。之后你去了加州,治好了先天带下来的病,还意外接触到了花滑,这项你发自内心喜爱的运动,我和你爸爸也从心底里为你高兴。世家派系之间的争斗水太深了,更何况我们是本没有权利奢望森川之名的无名之辈,我们都不希望让你牵扯进去,所以当你提出想要把花滑作为要奋斗一生的事业的时候,我们一万分的支持你。
“你跟着小野教练一点一点滑出名堂,在青年组得到了锻炼,接着你十七岁的时候升组计划因伤搁浅。去年你懵懵懂懂进了成年组,你有粉丝支持,技术也不逊于其他哥哥们,可惜没有找准适合自己的路。这个赛季你蜕变了,争气了,变得光彩夺目了,眼看着要走出自己的道路了......”
美知子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她打从心底里觉出一股无力感,她和自己的丈夫在国剧剧场里待了将近一辈子,深知那是个表面堂皇内里复杂的圈子,他们不想让儿子也被牵扯进来,可现在却被森川那封遗嘱全盘击溃了。
美知子深吸一口气:“我们没想到,那位爷爷真的会如此看重你。”
这位愁绪上头的优雅女人叹完这一句就不再说话了,泽明君也没再开口。他们沿着高速路驶往近郊老宅,不执一言,就这么沉默着,只有车载广播还在播报着实时新闻。
“据悉,国剧世家森川的家主第十代森川富三郎急病住院,在国立医院的精心救治下,森川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但仍在昏迷当中。令人在意的是,森川先生目前已是高龄,但迟迟未决定森川一脉的继承袭名者究竟是谁,这一谜题在今天更是成为了日本文化艺术界最为关注的焦点。”
车子吱呀一声停在了离老宅门口不远的地方,下了车,西园寺陪着妈妈一起慢慢往大门走。走到本家宅子门前,西园寺忽然拉住了妈妈,他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您放心,我不喜欢的事情,没人可以强迫我去做。”
十二月底已经是深冬了,寒风凛冽。西园寺母子俩从停车的地方走过来,谁都没戴上手套,或者把手暖暖和和的塞进口袋里,两个人的手就这样任凭寒风吹着,这一小段路就足够把他们的手吹僵了。不过男孩子的体温终究还是高一些的,美知子的双手被儿子紧紧包裹着,居然真的稍稍回暖了一点,她低着头差点落下泪来。
进了宅子,遗嘱里涉及到的人还没有来齐,西园寺便和妈妈一起先去找了早来一步的爸爸汇合,无端被牵扯进世家继承的这三人都没心思说话,都在垂眸想着自己心里的事。
西园寺仔细盘算着家谱里自己这一辈那几个少的可怜的人,十个孩子,四个女生,六个男生,男生才有继承权,而这六个男生里,森川爷爷在当年已经淘汰掉两个孩子了,就在小时候大家一起住在老宅的那一年里。而剩下的这四个男孩子里,除去西园寺自己不算,只有一个是被森川爷爷另眼相看的。
现在他叫藤间隆一,是森川世家中的绝对主脉后代,长相俊美,气质不凡。他从小就接受的是国剧继承人的教育,剧场的舞台经验丰富,是所有人心中森川继承者的不二人选。
西园寺心里清楚得很,今天这一出一定是他闹出来的。
过了半个小时,屋外忽然嘈杂起来,外姓家仆们在纸门外小声交谈道:“隆一少爷来了,快带客人们去会客室。”
西园寺和父母一起进了会客室,人终于齐了。和他所料不差,来的人果然就是小时候被留到最后的那四个。
森川爷爷的律师主持这个家族短会,清晰明确的转述了老人家的意思。
隆一袭名森川富三郎,为森川一脉掌门人。
西园寺泽明承东京森川国剧剧院,松石座。
律师发言完毕,举座皆惊。森川爷爷这个遗嘱完全破坏了前人留下来的传统。东京市内的松石座剧院是森川家族名下最大最负盛名的国剧剧院,只有主家掌门人才有权利管辖,这无缘无故把“命根子”剧院划到这么远的旁系一支,是万万不合规矩的。而且如果单从剧场管理的角度看,就算藤间隆一成了主家掌门人,但他仍然是个国剧演员,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剧院方管理的。让一个旁系小卒来管主家掌门者,这简直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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