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暑雨站在苏祁寒身后,单手搂着他的肩膀,身子也往他那边倾着,一点不客气地把半边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还眯缝着眼睛,一脸不耐烦,明显一副瞌睡还没睡灵醒的样子。
苏祁寒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杵在那儿,一紧张就有点犯磕巴:“我、我去拿吧,阿姨您、您休息休息,一会儿我来晒就好。”
“你看你,惯他一身毛病,”无奈说完,陈莜瞪了半梦半醒的姚暑雨一眼,厉声道,“还不快去!跟这儿装什么周公呢。”
苏祁寒赶紧硬着头皮拿倒拐子撞姚暑雨的肚皮:“去去去……”
“不去,”姚暑雨却纹丝不动,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懒洋洋地摆了摆,理直气壮地对他亲妈说,“他又不睡那床被子。”
苏祁寒差点没咬了舌头。
应该解释他“其实要睡”那床被子呢,还是应该解释他“为什么不睡”那床被子呢。
感觉都好难。
“你这孩子,那么听他的做什么……”
她已经能够想象自己的混账儿子骗人家跟自己睡一个屋的情形了。
陈莜看着明显噎住,表情有点僵硬的苏祁寒,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说:“行了,不晒就不晒,进屋坐吧。”
要不是碍于自个儿是亲妈,可能张口就得说“姚暑雨不做人的啊”。
苏祁寒听不见陈莜内心的吐槽,他只是根据字面意思,飞快地思忖了一下陈莜这话背后可能暗藏的信息,顿时更加僵硬了。
姚暑雨听了亲妈这半天的训,这会儿总算是把瞌睡给训得差不多没了。
他勉强把自己摆正,搂在苏祁寒肩上的手滑下来,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拉着人坐在了沙发上。
陈莜很有眼力见儿地坐在了单人座上,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杯装咖啡。
苏祁寒下意识说:“那个凉,我去温一下吧……”
“不用,我不喝这个,”陈莜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把它放回了桌上,歇了没两分钟,又开始训,“喝这玩意儿也没见得把你精神喝得多好呢?”
茶几上“这玩意儿”冰箱里还有好多,都是金砺寄来的,寄了整整一箱,收货人姓名是“保质期两年放心喝”,被快递小哥贴心地拿马克笔,大大地写在了纸箱最醒目的位置上。
姚暑雨一脸麻木:“免疫了。”
苏祁寒看见这咖啡,就会想起那个别出心裁的快递箱,现在总经理大人在他心目中,几乎是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有点紧张,又有点想笑,但他还是礼貌地问:“那您喝什么,茶行吗?”
“等会儿渴了我自己倒,”陈莜摆摆手,示意站起来准备去倒水的苏祁寒老老实实把屁股放在沙发上,“瞎客气什么,把我当客人啦?”
“不是……”苏祁寒摸不准陈莜的脾气,摸不准她的来意,更摸不准她现在是用什么态度来看自己和姚暑雨的,顿时更加无措,“我……”
忽然间怀里被塞进了一个软绵绵的靠枕,是姚暑雨伸手递过来的,苏祁寒下意识地抱住,一下子补充了不少安全感。
姚暑雨埋怨地看了陈莜一眼。
陈莜立马放缓了语气,用姚暑雨无福消受的温柔态度,半打趣半安抚地对苏祁寒说:
“小祁寒,阿姨又不是来检查作业的,放松点儿,啊,平时在家什么样儿就什么样儿,我也不算外人吧?”
“……嗯,”苏祁寒怔愣一瞬,还是点点头,“当然……不算。”
他头一回被姚暑雨之外的人称呼“小祁寒”。
专属昵称被“专属”以外的人叫,就算没有不乐意,也多多少少会觉得有点怪怪的。
但这样叫他的人是陈莜,是姚暑雨突然造访的妈妈。
不仅没让苏祁寒觉得不舒坦,反而心中还生出一种本就该如此的亲切感。
“欸,这就对了。”陈莜笑笑说,“阿姨这个人吧,没那么多客套的东西,那些都是给外人看的,跟自己家的小孩儿,我装个什么劲?久了你就习惯了。”
苏祁寒听了这句“自己家的小孩儿”,一下有点懵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你这张不损人不快乐的嘴,习惯了还得了?”姚暑雨不着痕迹地隔着衣服在苏祁寒小臂上挠了挠,适时接话,“干什么来了?一大清早的……”
苏祁寒暗戳戳地瞟了一眼阳台门外越来越高的太阳,小声提醒:“……也不早了。”
姚暑雨眉毛一挑,不置可否。
又问陈莜:“什么时候走?我还想去洗个头。”
“我才刚来!爱洗头赶紧洗去,我在这儿坐一会儿你还能把头洗掉了怎么的?”陈莜听他这说法,果然是白眼一翻,“干什么,陈小花儿呗,非要她姑姑亲自来看一眼——看她哥是不是真的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嗤,”姚暑雨轻蔑一笑,“陈茹这个烦人精,她那天明明亲眼看见了我帮小祁寒做饭,还不承认。”
姚暑雨在这事儿上总是莫名较劲,苏祁寒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轻轻用膝盖碰了碰姚暑雨的腿,小声说:“……你幼不幼稚?”
姚暑雨也不避讳,敞开嗓门就说:“你怎么不说她们姑侄俩幼稚?”
苏祁寒悻悻地看了陈莜一眼:“……”
“你别看她,”姚暑雨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人往下缩了缩,肩膀和苏祁寒挨着,满口嫌弃道,“她比我还不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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