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不想多待,他也想在这多留一会儿,看看他的小朋友。可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一回过来参加首映会是说得过去的理由,但没有谁参加首映会得参加个两三天的,更何况不久之后《筑梦》的首映也要开始了。这样的情况多来几回,宁导那边势必不好交代。
纪从骁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大满意。但他也知道,盛淮也没办法,便没有多说什么。
“哎泱泱,我来开。”纪从骁拦住顾泱泱打开驾驶座的动作。
顾泱泱茫然回头,表情疑惑。
纪从骁也没解释,径直拿过她手上的保姆车钥匙,将助理姑娘推到了后座:“你休息会儿。”
盛淮在一旁弯起唇角,随即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他心里清楚,小朋友这是为了他着想,为了顾念他当年车祸的后遗症。
“去哪儿?你家还是我家?”纪从骁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
盛淮笑了一声,转头看他,表情揶揄:“小朋友,你这话问的有歧义。”
纪从骁茫然一瞬,随即明白过来,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说正事!”
盛淮从善如流回了正题:“你家吧。我那太远了,等会儿直接从你家走。”
纪从骁应了一声,打着方向盘小心倒车,一面招呼顾泱泱:“帮我和叶哥说一句,我下午就不过去了,有事明天说。”
叶卓原本和他约在公司谈事情。
顾泱泱点了点头,随即又将自己五官封上。假装没有发现前头那两人言语神情之间的各种暧昧。
……
四五月的帝都,春意正浓。
盛淮是去年夏天回国的,算算时间,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这帝都的春景了。然而,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帝都春景之上。窗外的美景不仅没能吸引他的注意,甚至连他半分眼神都没有分过去。他就这样坐在副驾驶上,一个接一个哈欠连天,眼皮半搭着瞧着像是要睡过去,可那眼神却坚定不移地落在纪从骁身上。
熬过夜的人都知道,熬夜的时候清醒得很,甚至睡意过了注意力和精神力都能比白天更加专注,但一旦开始休息,就势必会睡个昏天黑地,如果睡得不够强行叫醒,那整个人都会是恹恹的,随时随地都能直接躺过去。
盛淮眼下就是这个阶段。
他坐在副驾驶上,掩着唇打着哈欠,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意识清醒。他不想睡,好不容易小朋友近在咫尺,他不乐意就这样睡过去。
……
22层公寓。
纪从骁打开门将盛淮让了进来。盛淮还没来得及观察一下这房间和以前的不同,就被人推到了卧室。
“睡觉。”纪从骁眼神严肃地看着他。
盛淮哭笑不得,头一回以暧昧的身份登堂入室,心上人却只想让他补眠。
“我……”
他试图争取一下,然而一个字开口就被纪从骁打断。
“你让我要按时睡觉,保证充足的睡眠。”纪从骁说道。
盛淮:“是这样,然后……?”
“然后你不都不以身作则,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盛淮;……逻辑没问题,很有道理了。
被这么一催,他就算再想和纪从骁说说话好好相处相处也只能放弃。
“我可以申请洗个澡吗?”他问道。
“准了!”纪从骁眉目轻扬,显然为他的妥协而高兴。盛淮看着他难得飞扬肆意的模样,心头一软,便觉得什么都值了。
盛淮穿着纪从骁的宽松版T恤出来时,纪从骁已经将卧室房间都整理好了。藏青色的薄被铺开在柔软的床榻上,落地玻璃窗已经被厚重的遮光帘尽数遮挡。房间昏昏暗暗,纪从骁就站在床边,身侧的床头柜上还贴心地放着一杯柠檬水。盛淮忽地心头一软,对这个造访不过数回的公寓陡然生出了一种归属感。
盛淮喝了一口水,躺进被窝里,顷刻就被熟悉的气息尽数包裹。
床榻柔软,身体甫一躺了上去,便仿佛接收到一个可以安心休息的信号。之前被刻意压下的困倦和疲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然而他却没有顺从自己的心意,顺从自己的本能,只是执拗地睁着一双眼,看着纪从骁。
被他看着的那人却抬起手,将那一双在昏暗之中透着微光的眸子尽数遮挡。
眼前骤然黑了下来,盛淮任由纪从骁遮住他的视线,顺势闭上了眼睛。视线被遮挡,整个人陷进了黑暗之中,而其他感觉,却被放大数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手指的温热和细腻,甚至还能隐隐觉察着透过指尖传来的微微跃动的脉搏。
他听见纪从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柔软又清和:“睡吧。”
他将那只覆盖在眼睛上的手握下,拢在掌心,细细摩挲着,抬眼看着他有些模糊的轮廓,问道:“那你呢?”
“我就在这。”
“陪着我?”
“看着你。”
盛淮牵起唇角,眉宇之间都带上了笑意,似乎对这一个答案非常满意。
抛开了一切杂念,他放纵自己顺从了小朋友的心意,也顺从了自己的本能,沉沉睡了过去。而握在掌心的那只手,却怎么也不曾放开。
纪从骁的床是特别定制的,有些大,足够让他一个人在上面翻滚好几圈。他原本坐在床边倾身和盛淮说话,动作稍有不便,但他那会儿以为只是一时,将人哄睡了便也就好了,可没想到,被拉住的那只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当然,如果非要挣开也不是难事,可他顾念着堪堪睡去的盛淮,心疼他的一路奔波和倦怠,怎么都没敢用上大力,也只能任他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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