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捕捉到了陈景焕瞳孔的一瞬间收缩,这个男人似乎没有想到眼前的男孩回给自己准备了礼物——陈景焕在听到之后,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像个收到礼物的青春期小子一样,充满期待地在脑海中猜测起礼物的可能。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都没想到,易澄竟然从他的画室里面翻出了一幅画,双手捧到了他面前。
暗色的背景,上面盛开着一朵粉色的玫瑰。
说实话,从专业角度来看,这幅画的水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每一片花瓣上的光影变化似乎都被作画的人涂涂改改好多遍,就算颜料是具有遮盖性的,反复的修改还是让颜色显得不那么纯粹。
像是在这朵粉玫瑰上蒙了一层灰色的轻纱。
然而它盛开的造型却是如此的热烈,陈景焕甚至从中看出了玫瑰欢欣雀跃的样子,柔和的粉色,娇嫩但不显美艳,如同所有被悄悄藏起来的欢喜……玫瑰,陈景焕看向易澄的目光深沉。
他看到了那天在酒店房间门口,散了一地的红玫瑰,但他对此视而不见,只字不提。
那日的事情发生得太过出乎意料,以至于易澄都没有来得及思考其中这些微妙的细节,再然后他就在生病,迟钝的大脑也让他将之前的事情抛之脑后。
如果他能想起来,或许他就会猜到,凭借陈景焕这样缜密的心思,有些事情,不需要言语,男人就已经明白……
现在,他又像是捧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将这支跃然纸上的粉色玫瑰捧到陈景焕面前,小心翼翼地发问:“你,你喜欢吗?”
陈景焕盯着他的目光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欢愉,实际上,男人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得很好,易澄甚至看不出他的神色。男孩焦急地等待着一个回应,他在等陈景焕一句话,就像是一只被驯服的狐狸。
第34章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易澄都忍不住在心中痛恨陈景焕这种不痛不痒的回应,倘若他从一开始发现自己的那点心思就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那么,或许易澄就不会在这段扭曲的感情中越陷越深。
虽然他很不想将“优柔寡断”四个字放在如陈景焕这般凌厉的男人身上,但易澄不得不说,在大部分时候,陈景焕做的都比这四个字更甚。
“很漂亮的玫瑰。”
这就是陈景焕给他的答复。
“那你……”易澄抿了抿下唇,在两个人的对视中败下阵来,他将目光移到了陈景焕的脖子上,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你喜欢吗?”他又问了一遍。胸腔里一颗心脏跳个不停,他想听陈景焕嘴里面一句喜欢,就算是给这幅画的,他也可以当做是给他自己的,照单全收。
他听见陈景焕好像低低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下次画一朵白玫瑰吧,那个更适合你。”
易澄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疑惑地看着他,犹豫地开口:“好吧,等明年……”他住了口,想起来生日礼物这种东西说出来就不算惊喜了,有些懊恼地向后退了半步。
这幅画最后还是被陈景焕收下,不但收下,而且还特意裱了起来。
易澄看到陈景焕从那个看上去就昂贵无比的镀金画框中,拆出他自己的作品,而把易澄一副对比之下就显得拙劣的画作放进去,男孩没忍住在脸上露出了颇有些得意的表情。
那样精美的画框配上他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的画作,实在是有些滑稽。易澄想,这实在是太不般配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但只要一想到这是陈景焕的所作所为,他就从心底升起了愉悦,很难用语言去描述,仿佛是有人把全世界的糖果都堆到了他的面前。
在那一刻,他脑海中唯一一个想法,就是等明年的时候,自己一定要画一幅更好的。
……
然而事情总是和他想的背道而驰,他以为凭着自己小心翼翼地试探,以陈景焕这样纵容的态度,说不准最后直接稀里糊涂答应做自己的爱人了,等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抱住他,亲吻他,和他做尽这世间最亲密的事情。
但他却不知道,陈景焕所说的白玫瑰,意味着天真和纯洁。
有些艺术家总喜欢在简单事物背后赋予它很多复杂的意义,不但如此,他们还总是自以为是地希望接收到讯号的人能自己去理解,美名其曰,精神交流。
陈景焕将这点进行得透彻。
……
在易澄踏上飞机的时候,他还在对这趟旅行充满期待,这是他第一次以度假为目的去往另外一个国家,而且,陈景焕为此空出来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就意味着,在这么多日子里,易澄都能跟他待在一起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是那边的晚上,迎面吹过来的风少了些燥热,多了几分凉爽。海岛的面积不是很大,环境很不错,单纯是私人开发出来给那些有闲有钱的人度假用的。
为了倒时差,易澄一直在飞机上强睁着眼睛,以至于到最后都在一下一下点着脑袋,看上去跟不敢在课上睡觉的高三生一样。陈景焕趁着他意识模糊的时候,一直在用余光盯着身侧的男孩,目光中罕见地带着点困惑。
他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了,这种感觉很陌生。
从小到大,陈景焕在除却艺术作品上面的事情偶尔会感到迷茫,生活中的一切都尽在他的计划之中。就像先前提到的那样,他喜欢将每一件事情,每一分钟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因为他很聪明,并且足够理智,他可以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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