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来这些,易澄就又觉得胸口烦闷起来,不过,他决定将其归结到刚刚落水引起的身体不适。不管陈景焕与他的关系究竟算什么,有一点易澄很清楚,那就是这个男人不会伤害他,相反,易澄在内心里始终将陈景焕看做自己生命中唯一一个可以无条件信赖的人。
家人……可能也算是吧?
易澄含含糊糊应了两声,好在艾文也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他想了想,忽然提议道:“你想跟我去拍卖会玩会吗?如果有看上的什么东西,我可以送给你,就当是圣诞礼物吧。”
“啊?”
叮——
电梯到了套房的楼层,易澄匆忙走出去:“不……不用了。”他不想收艾文的任何礼物。
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人情世故,但是易澄还是知道一个词叫“礼尚往来”,且不说他能不能还的了艾文的礼物,单凭他内心的愧疚,他也不可能收艾文的任何东西。艾文对他越好,他越觉得恐慌,即便他想不明白这种恐慌的来源,可是这种对危险的本能感知,让他忽然想要逃掉。
“套房就在前面,不用送了。”
易澄是真的没有什么拒绝别人的经验,就连这么一句,说出来也没什么气势。艾文听在耳朵里,只当他是客气了一句,笑嘻嘻在门外等他:“换了衣服出来吧,难得见一面,过了这阵子,我又要被家里面扔去欧洲了。”
易澄看了他一眼:“不用。”他又喃喃念了一遍,可就算是他自己,也拿不准自己究竟想不想和艾文出去。
今天是圣诞节,也就是……陈景焕给自己的生日。
可是,就在“生日”当天,陈景焕自己却出去了,仿佛将这件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说不失望是假的,易澄心里面一直憋着一口气,他在心里萌生出了一个恶劣的想法——如果陈景焕回来发现他不见了会怎么样呢?
易澄心情复杂,既想要做个乖孩子讨好陈景焕,又不满于现状希望能让他注意到自己。
就像个没有得到糖果的孩子。
易澄叹了口气,还是尽快将湿掉的衣服脱下来,换了一身新的。还好外面的温度不低,不然凭着易澄的体质可能又要生病。这下,他发愁的就不是生病这件事情,而是这些湿衣服又要怎么处理。
易澄实在弄不明白,自己这么多的忧虑究竟从哪里来,他破罐子破摔,将这些价格不菲的布料全都丢在了洗手池里。
他在屋子里又磨蹭了一会,打定主意,如果外面的艾文等不及先走了,那么他就可以顺势拒绝掉他的邀请。可令他意外的是,当易澄再次打开门的时候,发现艾文正在房门对面的墙壁上靠着等他。
“换好了?”艾文抬眼看着他笑,觉得这个眼前这个男孩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越看心里面的雀跃就又要增添几分,“走吧,就当是陪我的。”他眨了眨眼。
艾文的成长环境,注定了他不可能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从上一个夏天开始,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对易澄的好感,然而这种好感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朦朦胧胧,然而伴随着时间,这种好感在与日俱增,直到它变成了艾文不能忽视的情感。
在去往欧洲的日子里,这种情感化作思念,让他无法忽视,在无数次辗转反侧的过程中,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对易澄的喜欢……哪怕对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从一开始就失了先机。
艾文在看向易澄的眼神中带了点落寞,而易澄却很顺理成章将其理解为“希望他陪伴参加拍卖会”的讯号。男孩在心底给自己找足了理由,他想,无论如何也不该拒绝艾文这样一个邀约。
与陈景焕无关。
他在心底反复重复,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跟艾文一起去了拍卖会。
……
隔壁的酒店因为有拍卖会的关系,前庭到大厅都装点的富丽堂皇,拍卖本身在一层往里走的一间厅堂里,此时此刻,拍卖师正站在最前面的台子上挨个介绍参与拍卖的商品。
这并非什么神秘的地下拍卖,拍卖品也大多是以全球各地的珠宝首饰为主,陈景焕坐在底下,有些不耐烦。说实话,他来这里有一部分原因是碍于主人的邀请,另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次参与拍卖的其中一个拍卖品很得他的心意。可或许是按照起拍价从低往高里面算,他等待的拍卖品迟迟没有出来。
“陈景焕,我以为像你们这些设计师都会更喜欢自己来设计这些。”
出声的女子坐在陈景焕身边,年龄与陈景焕相仿,妆容精致,穿着一身粉橘色的长裙,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面的一块怀表。沈雅初是有点收集癖的,她向来喜欢收集一些合眼缘的旧物件,价格不一定有多昂贵,胜在量多,常出入各种拍卖会的人或许都会知道她。
陈景焕也知道她,不过不是因为拍卖会,而是因为她是乔伊斯在东方最大的合作珠宝商的千金,同时也是在学院期间,难得与陈景焕有些交流的人之一。
“有时候也会欣赏别人的设计。”陈景焕平淡地回答。
“哦?”沈雅初倒是来了兴致,她身体向旁侧倾斜了一点,看向陈景焕,“为什么?是从中可以得到启示或者灵感之类的吗?”她的专业不是艺术,不太明白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不是,灵感只能是自己的。”陈景焕止住了话题,他不太想和身边的女人聊这些关于作品的事情,话不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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