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杀人偿命,都是不变的法则。
“岳老板,你能力有限啊,连一桩新闻都压不下来,我得怀疑你给我姐吹自己这些年的成就,是不是真的了!”
凌枢凉凉道,顺手从兜里掏出五分钱放在报纸上,将报纸随手折叠,塞到路边乞丐的怀里。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岳定唐淡定道,“从案子和你有联系的那一刻起,这个结果你应该早就料到了。袁家佣人虽然被限制出入,但每天都需要吃喝,必须和外面联系,还有经手办差的巡捕那么多,随便谁漏一两个消息给小报,赚点零花,并不稀奇。”
凌枢叹了口气,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是他现在的最佳写照。
一天没有找到凶手,这件案子就会像无形的绳索套在他脖子上,随时随地有可能收紧,置他于死地。
那个帮杜蕴宁写财物清单,可能与杜蕴宁关系暧昧,甚至很可能撺掇她私奔,最终杀人灭口的人,如同一个不存在的亡灵幽魂,始终徘徊左右,却寻觅不到半点踪迹。
要不是凌枢亲眼见过那份财物清单,他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这么一个人了。
凌枢觉得自己循着杜蕴宁生前轨迹去寻找线索的思路是没有错的,但这样就像被人牵着鼻子走,藏在暗处的对手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轻轻松松就可以将他的行踪掌握,顺便先发制人。
那,换一个思路呢?
如果,连袁家的贴身佣人也没有见过此人——
那么,杜蕴宁要如何在避开袁家人的情况下见到对方?
神使鬼差,凌枢灵光一闪!
“新月咖啡馆?!”
“杜蕴宁之前几次都约你在哪里?”
岳定唐跟他,几乎同时出声。
两人说的话不一样,但思路归根结底都是相同的。
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岳定唐:“都是新月咖啡馆?”
凌枢:“不错,她约了我三回,都在那里。”
岳定唐:“那你见过她跟咖啡馆里哪个人交流比较密切吗?”
凌枢凝神想了片刻,摇头道:“我印象里没有,她跟新月咖啡馆的老板似乎相识,第二回 我们在那见面的时候,她还给我介绍了正在帮忙洗杯子的老板。”
岳定唐:“你对那老板了解多少,他有妻室吗?”
凌枢:“你怀疑杜蕴宁可能与他有暧昧?不可能。”
岳定唐的司机一直在街口等着,见他们走来,赶紧出来开门。
待二人入座,车子发动,凌枢才开口。
“等你看到那位老板就知道了,他年纪有些大,口舌也不大灵便,杜蕴宁不太可能跟这人有什么太深的瓜葛。”
岳定唐思忖片刻,“那去新月咖啡馆看看。”
从这里去新月咖啡馆,在不塞车的情况下,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
岳定唐他们在街口下车,走没几步路,远远的就瞧见咖啡馆挂在外面的招牌。
新月咖啡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刚刚粉刷过的外墙,几扇半新不旧的窗户,在寒冬里努力维持绿色的植物,还有穿洋装的侍应生,所有细节都能看出老板对这间咖啡馆的用心。
只是开在中国的咖啡馆,必然会带上中国的痕迹,就像现在从咖啡馆里传出来的唱片,播放的不是外国音乐,而是本国人耳熟能详的《茉莉花》。
凌岳二人没有急着进咖啡馆,他们在咖啡馆附近的店铺逛了逛,跟掌柜老板闲聊两句,买点东西,状若无意地打听起新月咖啡厅的情况。
这间咖啡馆有些年份了,若干年前就在这里经营,但换了两位老板,前一位姓韩,据说生意破产,收拾东西回乡下老家了,现在这位姓李,是韩老板的朋友,听说他急着用钱,就将咖啡馆盘下来,重新修缮开放。
咖啡馆生意还不错,老板人也挺好,他店铺里几个伙计,都是被他出手帮助过的,就连邻居平时有个什么不便,李老板也是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李老板心地好啊,可惜这世道好人难做,得恶人才能出头!”
凌枢从街道对面走来,进了这间茶叶铺,就听见唐老板对岳定唐说出这句话。
“怎么说?”凌枢顺口问。
“这位是?”茶叶店唐老板看向凌枢。
岳定唐:“他姓杨,是我同事,跟我一道出来做社会调查的。”
唐老板打起笑脸:“原来杨教授,快请坐!小东,倒茶!”
这年头知识分子分外受到尊重,尤其是岳定唐这样的教授文人,放在前清就是翰林老爷级别的人物,随时可以登堂入阁,在升斗小民看来,更有一份距离感和必须仰视的感觉。
岳定唐以社会调查的名义跟对方攀谈,又买了二两茶叶,自然得到分外热情的招待。
“说起来,李老板盘下这间咖啡馆也不容易。他本来以为是帮朋友的忙,急公好义,出手相助,谁曾想这咖啡馆盘下来不出一月,就有人找上门,说韩老板一女二嫁,把咖啡馆也卖给了他。这时候韩老板钱也拿了,人也消失了,双方打起官司,不得已,李老板为了早日重新开张,只得再出了一笔钱给对方,才将这地方拿下来。”
这茶叶铺唐老板就在咖啡馆斜对面,抬头不见低头见,说起咖啡馆的来历,头头是道,看样子跟两代主人都熟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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