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一家人,这词在余鹤听来只想吐。
“先前是我不懂事,得了点权势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是我不对,我向你还有你妹妹道歉。”
她顿了顿,接着道:
“其实,咱们本都是苦命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十岁那年就被我父母卖进妓寨给人做贴身丫头,经常挨饿,妓子们心情不好就对我拳打脚踢,小黑屋一关就是一天,后来还是春和戏班的老班主见我可怜,给我赎身收留了我。”
魏琪彤说着,眼眶微微发红。
她说得太诚恳了,以至于余鹤都有些动摇。
“所以我来到陈家后,即使是做了姨太太,可那种自卑感还是根深蒂固,就像是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想着给你们来个下马威。”
余鹤撑着腮,望着灶膛内熊熊燃起的火焰,若有所思。
“我其实很羡慕苏荷这个丫头,她受欺负的时候,有人能站出来帮她说话,替她挨打,可是我当年呢……”
魏琪彤吸吸鼻子,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我什么也没有,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忍着。”
余鹤睥睨她,不知该说点什么。
恨她是真的,但是同情也是不可否认的。
毕竟在这个动乱的时代,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我说这个不是说一定要求得你的原谅,我知道我做了那种事,你恨我是肯定的,但是人生其实很短,白驹过隙转眼即逝。”魏琪彤擦擦眼泪,勉强笑笑。
“所以,剩下并不漫长的时日,我还是希望能和你们好好相处。”
余鹤还是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了,这个。”说着,魏琪彤从怀中掏出一只丝绒盒子递过去。
“这是老爷买给我的手链,我在床底找到了,是我的丫鬟打扫卫生时不小心碰掉了,这个……就送给你妹妹吧,聊表歉意。”
余鹤看着那只手链,忽然笑了起来。
他摇摇头:“算了,你自己收着吧,心意我领了,我妹妹现在不缺这种东西。”
魏琪彤柳眉微蹙,虽然在笑,但看起来还是略微带着一丝伤感:“谢谢,真的,谢谢你。”
“那为了谢罪,我就罚你负责把药煎好,亲手照顾玉梓喝下去吧。”
“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魏琪彤听后,终于舒展开眉头,笑得春风灿烂。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玉梓的身体日渐好转,魏琪彤也收敛脾气,变得贤良淑德,陈老爷谈生意得到了大手笔的赞助,给陈家添置了不少新家具。
陈老爷回来的时候,还意外带回来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初进陈家大院之时,便犹如一阵旋风般刮过每一处角落,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娇俏的高马尾,那张精雕玉琢的面庞,以及那与其他下人格格不入的高贵气质——
“殷殷殷殷池雪?!”余鹤直接惊成了蒙克的名画《呐喊》。
那个年轻人微微颔首,似是打过招呼。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新招的秘书,殷池雪殷先生,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相处。”陈老爷乐呵呵道。
余鹤内心OS:陈老爷你是瞎了么?这可是夜海城的老板啊!那个名震海城的流氓头子,抢过来给你做秘书?你怎么这么大能耐呢?
一旁的玉梓见了他,眉头都拧成一个疙瘩,他抬手指着殷池雪,刚要说什么,便马上被余鹤捂住嘴巴。
而一旁的陈玉蓉见了殷池雪,小脸顿时红成烂番茄,那羞涩抿嘴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平日里是个颇没教养的小泼妇。
陈老爷似乎也看出来了,只是笑笑,没说话,一甩衣袖,大踏步带着殷池雪离开了前厅。
这什么情况?殷池雪怎么过来给陈老爷做秘书了,难道……夜海城倒闭了?!
余鹤赶紧跟着溜到陈老爷的书房门口,就听见他俩人正在房里谈论什么,余鹤紧紧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清他俩到底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倏然间,面前房门猛地打开,紧接着,余鹤一个踉跄便撞到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他一抬头,正对上殷池雪似笑非笑的眼睛。
“怎么,这是你的新嗜好?听墙角?”殷池雪温柔笑道。
余鹤赶紧直起身子,一把拉过殷池雪,还做贼似的东张西望一番,接着将他拉到后花园。
“你怎么来了!”余鹤焦急问道。
“是法律明文规定我不能来的么?”殷池雪故作诧异。
“少贫,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在夜海城当家了,难道夜海城倒闭了?!”
殷池雪望着余鹤这模样,笑得格外宠溺:“没有哦,我只是觉得,你不去那我便来,这种事总要有一个主动的。”
余鹤望着他,心底霎时涌上一股热流。
是啊,你不去我不来,那终究会错过。
自己自怨自艾要是当初没有拒绝殷池雪就好了时,殷池雪却在想办法挽回。
“只要你不是厌倦我了,无论中间有什么阻挠,都有办法解决的。”殷池雪说着,抬手碰了碰余鹤的脸,“你是不是瘦了,脸颊都凹进去了,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余鹤抿紧嘴巴,点点头。
“是因为太想我了么。”殷池雪微微俯身,凑到余鹤耳边开玩笑的悄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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