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来时,他手上抱着礼盒,看到主子的乌发已经高高束起,看着意气风发,精神了不少,可也显得下颌处越来地尖,美人骨相外露,随随便便一个挑转过眼眸的动作却都比以往还要惊人心魄。
白闻将手中的礼盒并没有递到那双伸着的手上,他望着手的主人,怀里紧紧抱着礼盒:“殿下,让白闻陪您去。”
梁景湛看白闻的表情像是在央求,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表示,不让我去就不撒手。
梁景湛一转头,发尾轻轻扫过衣服后领,他带着半玩笑的语气:“那好。”
主子说话时的安稳气势依旧不曾减过半分,即使说话的时候还在笑,但都让他感觉不到轻浮。
白闻听到他的回话还没赶得上做出惊喜的表情,胳膊上忽然空了,一低头,怀里一直抱的东西已经到了主子手上。
“诶?”
白闻还不知道手里的东西是什么时候被主子夺走的。
他眼睛里也呆呆地,觉得自己像被主子欺骗了,但他只是很急,对着主子是无论如何也是不敢生出一点脾气来的。
梁景湛看他少见的呆呆傻傻,一侧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看了他一眼后,一手提着礼盒就走出了殿。
只是到了殿外,也没能逃离白闻无微不至的“关爱”。
本来萧府离皇宫就没有多大点距离,可白闻偏要让他乘着软轿过去,说是外面风大,身子易受凉。
梁景湛拒绝的话刚到了口中,白闻就在他耳边碎碎念了起来:“殿下身体孱弱,若是受了凉,顶会遭不住的。”
“殿下坐软轿稳妥,白闻专程叫了人来保护殿下,轿里的软枕也准备好了,殿下还可以在轿里休息一会。”
“轿里还有些吃食,殿下饥了渴了都可以填饱肚子。”
“殿下千万不能再受伤了。”
他就去趟萧府而已,还不是出京城,今晚用不了几个时辰就会回来,搞得好像千里送别一样。
但梁景湛没有说出那些话来,他怕白闻会多想,也不忍浇灭了白闻的一番热情与关心。
他当然知道白闻是为他着想,他也觉得很暖心。
一想到明日他就要离开京城了,不知道白闻又会要说多少话,准备多少东西。
但白闻这么做,他也是能理解的。
自从他那日他替江婉月受了蛊,那之后无论他去何处,白闻都会暗中跟在他身后保护他。
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乱想了。
若是傅晏宁有一日也会对他这么嘘寒问暖热情关切该多好,或者,傅晏宁要是能接受自己这样对他,那也很好。
“殿下,宫里离萧府近是近,可走起来也要费上一刻钟的时间,若是因此而坏了身子,萧大尹也会觉得……”
“好,我坐。”梁景湛怕他担心过头,一个想法冲上头脑直接来萧府找他,便只好乖乖听了他的话,坐到了软轿上。
轿子慢慢动着,梁景湛只觉得还没有自己走得快,本来走路是只有一刻钟的功夫,可这轿子生生坐了大半个时辰都没到。
梁景湛撩开车帘,让轿夫快一点。
轿夫在前面悠悠答道:“白公子特意吩咐过,殿下身子骨脆弱,太快了会颠簸,加重殿下身上的伤势。”
梁景湛见没折,放下了车帘躺了回去。
白闻还真是为他操碎了心。
他是很着急去萧府,但去得早了,萧魏升想必还在忙其他琐事,就只剩下他和其他宾客待在一块也没意思。
梁景湛再不好催轿夫,便干脆闭了眼,听了白闻的话,睡上一觉,享受享受。
只是眼睛一闭,脑子里全是傅晏宁的紫衣身影,挥之不去。
明日他就要离开京城了,今晚,至少还能见上傅晏宁一面,尽管可能也说不上什么话,但看一眼,知道他还好,也就足够了。
也不知此去一别,还能隔多久才能再相见。
思绪又漫无边际地飘来飘去,觉是没睡着,鼻子倒还先是一酸。
梁景湛怎么都有点不甘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也不甘心什么,明明一切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自从某一日晚上他告诉自己想好了就要这么做时,就再也没有任何理由退却了。
算来明日竟也是他第一次离开京城,离开他自从出生就陪伴着他的京城,离开与他曾一起喝酒一起嬉戏一起生气的好友,离开了他从小就一直在意的人,那人就好像天上的星星,在他眼中总是那么亮,可望而不可即……
轿子终于停下了,梁景湛仰了仰头,伸出一只白得吓人的手揭开了门帘。
外面的轿夫动作倒是迅速,梁景湛一抬眼,就看到轿夫已经站在了轿门前,不过神情却是呆滞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只一直傻傻盯着他看。
梁景湛真不知道自己瘦成了哪样,能让轿夫像见了女鬼一样面露惊恐。
不过他也没带镜子了,早已没兴致掏出镜子看自己的容貌了,不论怎么样,傅晏宁也不会因此多看他一眼。
梁景湛从轿子里走了下来,轿夫才后知后觉地扶着他伸出手要扶他,梁景湛是想拒绝,但是在上台阶的时候,他的身子有些立不住,只好麻烦轿夫扶着他了。
萧府外喜庆的红色绸缎绕着门楣围了一圈又一圈,大红灯笼里的温暖烛光掩住了静夜的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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