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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长老也不在!大长老远游时,带了数位长老一起,都是……”
    回话之人话音焦躁,却又在关键处戛然而止。刹得过急,他粗长的脖子瞬间憋得通红。
    但在座多人仍在瞬间领悟。
    未说出口的话,应该……是“都是大长老派系之人”。
    自古以来,因派内弟子所修道法各有差异,长老数量众多,星河宗内的派系之争一直十分激烈。
    只是现任宗主手段通天,在接过宗主之位这个重担之后,凭借超绝的个人能力,压下了个中龃龉,这才一直相安无事。
    但被恶徒偷袭之后,宗主至今都在缥缈峰上闭关,三年以来毫无音信。星河一时群龙无首,这种派系间的斗争便如死灰残烛,借着微风一点点燃起火星,如今竟愈演愈烈,渐有星火燎原之势。
    “那……赵长老哪去了?”
    沉默片刻,又有人焦急道:“明明派他去现场监看,现在怎会联系不上?”
    “谁知道,也许早让顾禾那恶徒给害——”
    话未说完,便有弟子仓皇地从侧门闯入,手中高举一块翠色玉牌,指着上面一行空白处大喊:“孙长老划去了自己的名字,他叛宗逃跑了!”
    四下登时哗然。
    有人咬碎一口银牙,切齿愤盈道:“这个吃里扒外的败类,我说仑寒的大阵哪有那么容易破解,原来都是这王八羔子干的好事!”
    “此事事后再议不迟,关键是大阵现在如何,能不能……”
    发问之人刚道出半句,思路飞转,便已想清了答案,尾音不由自主地衰弱下去,最后只沉痛地捻着胡须,将最后的“坚持”二字吞咽下肚。
    他不问,却有人连连摇首,回应道:“难,难,难。”
    “宗中目前情况如何,你们全都清楚。此次招生也实在是捉襟见肘,才把这大阵修整之后,重新再用,谁知竟会发生这种事?”
    “早知这样,当年就不该废弃这守山阵。”
    这也是事实。
    仑寒山的大阵,是多年以前,宗中擅长阵法之道的大能设下的,其设计之精巧,回路之玄妙,至今也没人能完全参透。
    而想要维持这样的大阵,每年都要消耗数以万计的灵石。
    在顾禾叛出宗门之后,星河宗威势大减,从各方收缴的灵石已是一年少过一年。而一年半之前,正是大长老召集各位长老,在琅琊峰上召开会议,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通过了废弃大阵、开源节流的决议。
    第一个抱怨的声音传出后,大殿之内,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有人低骂道:“马后炮!当年一个个抢着投赞成票,现在出了事,竟还有脸抱怨?”
    其余人面色一赧,垂首不言。
    但低下头后,心里却开骂——
    废话!
    当年这个决议,可是能每年为宗中众人省下一万灵石的修炼资源啊!
    除了许玉儿,缥缈峰那个死犟的小丫头片子,谁不想要一万灵石?
    可无论众人心中怎么想,一时也无人胆敢将真心话道出口来,毕竟此时谈这些,便是在打大长老一派的脸。
    不过在座众人也都清楚,仑寒的大阵,肯定是撑不住的。
    这类阵法可以长时间持续发挥作用,却不能中止运转,因为一旦中止,其内诸多灵力回路便会产生变化,彼时想再启动,便是千难万难。
    招生测试之所以拖延了数日,便是长老们在试图重启大阵。
    但他们围着纷繁复杂的阵图钻研许久,也不过启动了最外围的装饰性阵法。因此,此刻的仑寒大阵看上去光彩玄奥,气势恢宏,其实却只是个装饰华美的纸老虎,外强中干,一戳即破。
    思索许久,有人长叹道:“事到如今,怕是只能派出几位长老,去阵中击杀那恶徒……”
    “……”
    方才还喧哗鼓噪的大殿,刹那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落针可闻。
    长老们齐刷刷地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口,一个个缩在位子上装透明人,如同一群被人掐住咽喉的鹌鹑。
    寒鸦凄厉的鸣声自殿外飘来,哀愁凄婉,似哭声阵阵,在大殿内缓缓飘荡。
    恰有弟子抱着半人高的符纸,整张脸被摇晃的符纸挡住,慌慌张张殿外跑来,嚷嚷道:“这、这是之前库房里的阵法图,都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视野不清,“砰”地一声撞在石墙上。
    淡黄色符纸被整摞掀飞,翩然如鹤羽,在大殿内飘落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纸页摊开,无数玄妙莫名的纹路延墨迹缓缓舒展,乍一看,便让人头晕目眩,不知所措。
    “嘶——”
    不知是谁,低低地抽了口冷气。
    寒风飘过,冷意亦缠在所有人心头,似黏腻的毒蛇盘旋着滑上后背,吐出细长的红舌,一下又一下,轻轻舔舐。
    “……一群窝囊废。”
    忽然,从大殿偏角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
    许玉儿不知何时,已从玉椅上站起。
    少女细眸微眯,朝大殿上环视一圈,茶色瞳孔中映出一众“鹌鹑”的倒影,殷红的嘴角微微抿起,轻轻地哼了一声。
    “薛长老……不打算说些什么?”
    侧方红木椅上,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微微摇首,浑浊的眸中闪过暗沉之色。
    他粗糙的大手从蛇头扶手上轻轻拂过,用沧桑沙哑的嗓音道:“老夫拿那鬼修没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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