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几年前过世,大爷爷现在虽然是族长,但大多时候都是大伯林成文做主。
林方旭的父亲一辈,出生时接连天灾战乱,生存尚且不易,哪里又有闲心读书。
南方投献后,只有刚过不惑的大伯林成文参加了科举,过了院试,成了秀才。
后来又参加了三次乡试,在洪武帝驾崩前的最后一次乡试中考中举人,名次却靠后,年龄也大了,便歇了再考的心思,为族里孩童启蒙。
族里孩童过了五岁若是想要读书的,都是送到族学里让大伯启的蒙。启蒙过后,想要科举的,就要到县里的书院私塾里读书,林方旭他们兄弟几个都是拜的大伯的同窗许举人为师。
按理说大伯是举人,也是可以教科举程文的,只是一来大伯年级大了,又要管族务,精力不济。二来大伯觉得自己乡试名次掉尾,能中举人很是侥幸,怕误了的学生。
大伯早年忙着读书,成亲晚,大伯母是秀才的女儿,家里有个弟弟中了举,补了个外地县丞。
大堂哥林方德,今年二十六,比大哥还小两岁,人老实,耳根软,勉强把《千字文》《百家姓》学完,就死活不念书了,在家管理田地。娶了隔壁村刘大户的女儿,已经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了。
大伯家土地更多一些,有将近三百亩,城里还置办有两间铺子。大部份土地都佃了出去,留了几亩自己打理。
大爷爷常说,林家虽然不需要亲自去地里刨食,但必须知道稼樯艰辛,所以林家男子除了二哥,都下过地。
二堂姐林方淑,已经嫁人,嫁给了一个秀才。
二堂哥林方启今年十八,下过一次场,县试都没过。
二堂哥上一世三十三岁才考上进士,后外放到云南做知县。小时候带着林方旭在村里调皮,读书时又带着林方旭在学堂里捣蛋,两人感情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同辈中他是除了大哥外林方旭最信任的人。
林方馨,大伯得老来女,比林方旭还小三岁。全家人都宠得很,宠成了天真自我的性子,上辈子才过成了那样一个结局。
忙到中午,木木带着二木来唤大家回去吃饭。吃了午饭,正是最热的时候,并不急着下地,毕竟林家也不是真的就靠这几亩地嚼用。
女眷们都去歇午觉了,父子三人坐在屋檐下纳凉。
林方旭想着,自己明年要参加县试,还是要提前跟父亲大哥打声招呼,便说道:“爹爹,大哥,我明年打算和二哥一起参加县试。早点下场试试,就算不中,也当是积累经验。”
父亲名成举,独子,跟爷爷一样体弱,从小吃药比吃饭多,成年后身体倒好了,虽然还是瘦弱,却也没病没灾。
据说父亲读书时记忆力很好,能将书本背得滚瓜烂熟,先生讲的释义能一字不漏的复述,可就是没有自己的见解。
考了两次童生试都没过,次次考完都大病一场,将大爷爷吓得不轻,也就放弃了。
也许从小就有爷爷奶奶拿主意,爷奶过世后就听大爷爷的话,所以父亲的性格说好听一点叫不干涉孩子想法,说难听一点叫没主见。自从大哥成年后,家里大事小事一直都是大哥拿主意。
昨晚夫郎提起时,林方勤就觉得小弟还小,可以下一次再去。事实上林方旭上辈子就是三年后才下场的。
现在听小弟这样说,林方勤还挺意外,便问道:“你问过先生了吗?还是要听听先生的意见。你年龄还小,并不用这么着急。”
林方旭回道:“还没有,我回书院的时候再向先生禀告,不过想来先生应该会同意的。上一次童子试,许师兄才十五,就是先生叫他下场的。就是因为还小,可以先试试嘛,若是不中,下次再考时心里也有底。”
林方旭嘴上对大哥这样说,心里却知道自己考中秀才是十拿九稳的。就算参加八月份的秋试,桂榜提名想来也是有八、九分把握的。
老天爷既然让自己重活一世,没道理再浪费三年。
林方勤见小弟已经拿定注意,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道。“那行吧,你自己决定,虽然只是试试,但还是要多做准备。”
林方旭对大哥很是信服,忙点头应是。
上一世自己和二哥读书科举的花费全靠大哥支持,父母也是大哥供养。自己婚事被算计时,大哥便让二哥休了艾晓雅。只是二哥死活不愿意,求到自己这里,自己不想伤了兄弟情谊,也觉得娶谁无所谓,便这样算了。
为此,大哥还训斥过自己,当时大哥说的话,自己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现在才知道,旭哥走的太顺,竟然也开始目空一切了。你觉得无所谓,应该不是顾忌你二哥,只是看不上那俩妇人,觉得对自己没甚大碍吧。旭哥儿,你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要小看了任何人。”
现在想来大哥果然比自己看得长远。
忙碌了三天,林家终于将几亩稻田中上,菜地也拾掇出来。
早上起来时,知道小叔要走,二木抱着林方旭大腿直哭,惹得大哥很是吃味儿,你老子要走,怎么没见你舍不得。
二堂哥也要回书院,和他们一起。大哥赶回来的驴车坐不下,他便拉着林方旭一起坐成福叔家的牛车。
成福叔是林方旭出了五服的族叔,家里地少,妻子生病还卖了一些,便每天赶牛车拉人,挣些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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