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夫人沉了沉脸,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心疼, 吩咐道:“你们将饭食端到他房前,继续守着, 饭菜冷了就重新热热,打翻了就让厨房重做, 我倒要看他能糟蹋多少!”
青梅退下去后, 姜太夫人心力憔悴对着自己的从小陪伴到大的贴身娘子说道:“宛娘,你说我平时是不是太惯着他了,才让他如今肆无忌惮地在我心口上撒盐, 我拼着得罪商道虞也要给他定下小云,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不成!?”
宛娘为难道:“少爷……,少爷只是还没有长大,等他自己有儿有女后,就能明白夫人的苦心了。”
姜太夫人苦笑道:“小时候为了多吃一颗糖,便能缠着我哭嚎半天,本以为性子已经掰过来了,却没想到,原来是藏到骨子里去了。哼……,我从小就舍不得他受一点苦,他这是看准了我的软肋,作践自己来逼我呢!”
两人正说着,却看见平时负责前院传话的丫鬟匆匆赶了过来,行了礼,便急忙禀告道:“太夫人,管家让奴婢给您带个消息,说是……,说是满京城都在传武安侯府的小哥儿,报名参加京营考试了。”
姜太夫人半天没反应过来,脑中只记得往些年,京城很流行的一首童谣。前一回去逛庙会,都还能听见在街头巷尾追逐的小孩儿,一边打闹,一边唱,那首童谣是这样唱的:
“娶了京师营的哥儿,睡觉睡到三竿起。娶了京师营的哥儿,建功立业不用你。娶了京师营的哥儿,守着老娘和孩子,等着夫郎晚回家……”
守着老娘和孩子……,姜太夫人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嗖”的一声站起来,恨声道:“走,去武安侯府!”
姜太夫人带着人杀到时,姜世武正在向自家小弟抱怨:“为什么今天要呆在家里,多闷啊,要不我们去找林小弟他们吧,听说他们一群新贡士去香山踏春了。”
姜世云正要反驳他,就听到自己身边的贴身小哥儿锦瑟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少郎,来了,来了……!去郎君院子里了!”
姜世云一下子站起来,箭步冲了出去,直奔姆父住处而去,姜世武纳闷地问锦瑟道:“你们打什么暗号呢?谁来了?”
锦瑟见姜世武也想跟过去,赶紧拦着道:“二少爷,是忠勇伯太夫人来了,您确定要去?”
姜世武吞了吞口水,心想‘这时候姆父院子里必定很火爆,自己还是不要过去了吧’,然后坐了回去,讪讪道:“我还是就在这里等小云回来吧,你快过去偷偷看看,可别闹得太过,要是小云动手了,就赶紧过来叫我。”
锦瑟刚要迈步,闻言差点一脚踩空,心里翻个白眼,‘少郎怎么可能跟长辈动手!’
姜世武见锦瑟走了几步,想想追上去道:“不行……,我还是和你一起过去吧……我们就躲在外面看着。”
然而当姜世武,躲在窗户底下往里看时,他家小弟正老实站在正堂中间,听着姆父跟姑母哭诉道:“妹妹,你说我怎么就养了个这么任性、不懂事的哥儿,瞒着家里人竟就偷偷报了名,这可怎么办是好!”
张少郎君此时赶紧给姆父顺顺气,擦一擦不存在的眼泪,
劝道:“姆父别太担心了,考试那天别让小云去不就好了。”
姜世云此时开口道:“报了名就必须参加,不然,就算你还不是京师营的人,也会受军法处置的,这是大皇长哥儿立的规矩。”
张少郎君看了看黑着脸的,一言不发的姜太夫人,又故作轻松道:“哎呀……,其实我们现在担心也是多余,小云还不一定考得进去呢!”
姜世云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切……,我要是都考不进去,那京营今年怕是招不到两个人了!”
商道虞气得拿个桂花糕砸到他身上,骂道:“你能耐得很啊!?你怎么不上天呢……考进了又怎样,你看京营的哥儿,有哪个婚事是好的,也幸好你早就和你表哥有了婚约!”
姜太夫人气得有些发懵,她一开始是想来武安侯府干嘛来的?哦……,她是想质商道虞为什么要让小云去考京营,置陈家于何地,让自己儿子的脸面往哪儿搁?!结果自己还没张口,商道虞便拉着自己哭诉起来。
看着他们一唱一喝,姜太夫人甚至有些分不清楚,到底真的是小孩子任性胡闹,还是商道虞别有用心,可是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儿夫郎,现在都是娶不得了。
姜太夫人对着姜世云问道:“小云,你真的要去考京营?放着富贵安稳的日子不过,去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儿风里来雨里去的?”
姜世云郑重道:“侄儿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为的就是能向父亲一样,能够建功立业,侄儿不怕苦!”
姜太夫人看着他那个死犟死犟的样子,差点梗出一口血来,这是真傻,还是跟我装傻呢?!
偏偏商道虞还在那里假模假样道:“你父亲是男人,你和他能一样吗?你嫁给你表哥后,难道让你表哥在家教子不成?”
姜太夫人觉得自己多说无益,也不管商道虞姆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只推心置腹道:“小云,姑母本是看着你长大,一直就喜欢你有主见,舍了脸皮才求了你父亲,想让你给姑母作儿夫郎。”
商道虞心想‘小哥儿的婚事,你不先给我这姆父递个话,直接和姜军作了约定,也真是舍了脸皮了。’
只见姜太夫人脸上先挣扎犹豫,接着痛惜愧疚,最后痛心疾首道:“可姑母就你表哥一个儿子,忠勇伯府还要靠他支撑门户,你若考了京营,姑母却是不敢让你进门了……!呜呜……,你这个傻孩子,真正是要心疼死姑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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