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刻的眼中难得出现一丝寒凉:“你跟去做什么?看季苒笑话?”
季意一愣,心下有些委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关心季苒,我更、我也关心啊。”
沈刻揉了揉太阳穴,耐心解释:“这是季苒的家庭矛盾,家丑不外扬,你……”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但对季苒而言你就是外人。
腿长在季意身上,沈刻总不能施个定身术将季意定在原地,将雪豆送回家,坐上公交车,沈刻提醒一句身边的跟屁虫:“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
季意:“这话听着像是你要带我去见什么杀人狂魔。”
沈刻:“……”
到了季苒家门口,季意伸手就按密码——
沈刻凉凉地睨着他,季意反应迅捷:“按错了。”说着按了门铃。
门很快打开,乍一看到季意,季苒愣了下,继而向沈刻投去谴责的眼神,意思是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沈刻满脸无奈,意思是季意非要跟来的。
季意很是自觉,不用季苒叫他,自个儿便进了门,脱了鞋子往客厅一看,气得滋滋冒火:“季苒,你怎么什么人都敢放进来?”
季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啊,我怎么什么人都敢放进来呢?”
季意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与客厅里的中年夫妇大眼瞪小眼,心里门儿清,这是讨债鬼来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都有那么一两个奇葩亲戚。
自从季意父母早逝,他家向来门庭寥落,没几个亲戚走动,小时候他也羡慕过别人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直到大哥找了女朋友,也就是季苒的妈妈。
季苒的妈妈姓高,来自偏僻的小县城,家境贫寒,性子温婉,季意第一眼就喜欢这个大嫂。
大嫂生了季苒后更是贤良淑德,堪称妻子与嫂子的典范,烧菜手艺一绝,没少给当时还是个抽芽小少年的季意做好吃的。
然而大嫂再好,她的家人却不是好相与的。
特别是大嫂的姐姐高姨妈,简直是与大嫂反着生长的,横眉怒目,性格刻薄,没结婚前便狮子大张口要二十万彩礼。当年的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大嫂跟家里人好说歹说,不顶用,她爹妈是铁了心要听大女儿的话白得这二十万,不然宁愿她终身不嫁。
大嫂哭了两回,差点就不结了。大哥咬咬牙,温言宽慰后还是拿出了二十万彩礼。
大哥大嫂结婚后,夫妻恩爱,高姨妈却并未消停,逢年过节便拖家带口来串门,吃白饭,伸手要钱,妹妹还在坐月子,她提来两斤红糖就是尽心尽力了。
“啧啧,妹子你命是真好哇,嫁了个有钱的城里人,上面还没公婆让你端茶倒水地伺候,十指嫩得跟葱似的,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哪像我,不到三十就开始长白头发了!人跟人命怎么就这么不同呢?还有这房子,可真好,要是让我住上这样的房子,我做梦都能笑醒……”
高姨妈明着将妹妹捧上天,话里话外都是尖酸。
“还有我那妹夫,长得那么俊,肯定很招小姑娘喜欢,你可得擦亮眼睛,别哪天搞了个狐狸精回来……”
大嫂忍无可忍打断:“他不会的。”
高姨妈翻白眼冷哼:“怎么不会呢?男人下面那根东西长得都一样,见到漂亮性感的女人就走不动路……”
“大姐!这里还有小孩子。”
“毛都没长齐的东西,懂个屁。”
季意可全都听到了,当时只有十三岁的他确实不懂男女之事,但他脑袋灵光,知道高姨妈的话是种侮辱,跳起来说:“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高姨妈瞪圆了眼睛,“你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呢?”
“我大哥娶了嫂子,你是嫂子她姐,我跟你是平辈!别一口一口孩子叫我,我又不是你家鼻涕虫。”季意说着推了一把赖在脚边的满脸鼻涕的三岁小孩,“真脏!”
“……你!”高姨妈气得不行,偏生她的心肝宝贝哇哇哭起来,只得左一声“乖”,右一声“肉”地哄着。
那小孩张嘴就喊吃,要吃奥利奥、巧克力、海苔还有冰淇淋。
高姨妈立马说“给你买”,转头就理直气壮地让季意去买,钱是不会给的,一辈子都不会给的。
季意简直要气笑了。
高姨妈又说:“不买也行。你平时总会吃个什么零嘴的吧,别藏着了,拿点出来。”
季意毫无诚意地说:“我不吃零食。”
高姨妈不信,“像你这样半大的孩子最喜欢吃零食了,你就诓我吧。你看看你,一点也没有做小叔的样子,侄子想吃点零食你都舍不得拿出来。”
季意翻白眼,侄子?他的侄子是襁褓里那个玉雪可爱的婴儿,而不是这个只会张嘴哭的鼻涕虫。
小孩子的哭声止不住,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小季苒,大嫂边哄边说:“大姐,季意真的不吃零食。那边抽屉里有话梅与开心果,都是我吃的,你拿出来吧。”
高姨妈嘀咕了句“不早说”,打开抽屉,一股脑将话梅与开心果全都拿出来,摆到自家孩子面前,满脸慈爱了几秒,蓦地被季意那句“你家鼻涕虫”刺中神经,伸手给孩子擤鼻涕。
让季意受不了的是,她不用纸也就罢了,还将鼻涕直接擦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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