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清楚他腿疼,他本想开口问个清楚,但是那人的眼神真的太过真挚,那份真情实感的关切让他开不了口。
“没事,”他笑着摇头,两粒止痛药就着一口温水咽进胃里,左腿的刺痛总算是有了缓解的迹象,“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了。”
“倒是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吧,不然会感冒的。”
沈念起身打开衣柜,虽然他要年长两岁,但傅予城的体格比他大很多,他在衣柜里翻来找去,最后只找到了之前在超市买东西抽奖赠送的t恤能让对方穿着不嫌小。
“洗完澡就穿这个吧。”他把衣服递给他,“浴室在隔壁,左转是热水,右转是冷水,记得不要弄错了。”
傅予城应声接过,转身出了门后才想起来沈念买的止痛药还被他攥在手里。于是他匆忙折返,想要把药给他再去洗澡,可刚推开门,看见的却是那人背对着他换衣服的模样。
一瞬间的惊愕,他的脚步突然动不了了。
夏日骤降的暴雨仍旧没有就此停歇的迹象,密集的雨水疯狂冲刷着世间的一切。
他看着他脱下湿透的t恤露出雪白的背脊,没有明显的肌肉轮廓但也不显得瘦弱,弯腰拿衣服的时候那两片凸起的肩胛骨像是藏起的羽翼,背脊柔软又妩媚。
他情知自己这样的举动无疑等同于冒犯,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人总是不承认自己与生俱来的劣根性。
比如贪婪,比如色欲。
他看着那只手捏着衬衫雪白的衣料,从下往上,纽扣扣到颈下第二颗,并不十分明显的喉结隐在颈侧的阴影里,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纤细锁骨和大片白皙的皮肤。
“予城?”沈念把衬衫扣子扣好,扭头就看见那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走神,“还有什么事吗?”
傅予城一愣,恍然回神后心脏一阵狂跳,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忙不迭地拿了衣服就冲进浴室。
脱下被雨水淋湿的衣服拧开身前的水龙头,略微有些冰凉的水流落在发热的皮肤上有些刺痛,但不断狂跳的心脏总算是在冷水的刺激下逐渐恢复了平静。
洗完澡后把干毛巾搭在头上用力擦几把,走进房间沈念已经拿着吹风机坐在床边等他。
“予城,过来吧。”那人向他招手,“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他愣了一瞬后连忙在床边坐下,沈念拿着吹风机走到他面前,细长的手指拂过他额前湿透的发。
其实江南的夏天气温很高,天气晴朗的时候,洗完头只要出去转悠个几分钟头发就能干透。
这一切他都心知肚明,却偏偏装作全然不知。只是低着头任由温暖热风轻柔拂过潮湿的黑发。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下得太久湿气太重,沈念拿着吹风机吹了一会儿左腿就开始隐隐发颤。
他想着忍忍捱到替他吹干头发,却没成想一个踉跄,他左腿脱力失去平衡,整个人几乎扑进那人怀里。
“沈念?!”傅予城连忙伸手揽住他的肩膀。
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怀里的人靠着他的肩膀急促地喘息,一阵阵热息就这么直白地落在他的颈侧。
木槿花的香气更浓了,甜得像是粘稠的蜜。
脑海里,平静的天空忽然变得喧嚣无比。
他的视线顺着衬衫敞开的领口下滑,雪桂般白皙的肤色,一滴水珠缓慢滑进颈部的阴影。
他靠的太近了。
他想躲开,可那人身上的香却步步紧逼,视线里,那人颈下微凸的锁骨就像是两把铡骨的弯刀,轻而易举地在他早已难以为继的理智上凿出裂痕。
他心痒难耐,手心发烫沁出汗水,那份若即若离的触感像是被万千盛开的木槿触碰抚摸,焦渴和欲望在心口悄然发芽抽枝,根梢勒紧心脏。
好想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抱歉。”沈念挣扎着爬了起来,手撑住对方肩膀的时候突然摸到一处异样的凸起,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道疤痕。
“这是……”
“这道疤是我小时候留下的。”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了他肩膀的伤痕上,傅予城开口解释,“具体的其实我已经不记得了,医生说是那段记忆给我的心理刺激太大,所以我的大脑把这段记忆选择性遗忘了。”
“不过听别人说好像是因为司机疲劳驾驶所以一不留神把车开上了人行道。我那时候年纪还小,看着车撞过来整个人吓得一动也动不了,多亏有人救了我。”
他说话时的语气是平静的。
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那时的记忆他早就已经记不明晰。唯一能够证明他的确经历过那场飞来横祸的,就只有肩膀上这道窄窄的伤痕,和直到如今也尚未被治愈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可沈念的动作,却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凝滞了。
回忆恰似翻涌的海浪,视线中那一点红痕刺入脑海,随之而来的惊诧和恍然在心中骤然翻起滔天巨浪。
金红交织的车流,喧嚷嘈杂的人流。在车撞向人行道的最后一刻,他抓住那个男孩的手把他护进怀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皮肉被硬生生割开的痛。
在他因剧烈疼痛而混沌的视野里,是一大片一大片,晕染开来的黑色。
那是他流出的血,本该是炽热的红,在黄昏暮色下却浓郁似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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