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为了固定住发髻,让它显得多一点。”谢诏有些手足无措,他少年时起头发就称不上浓密,但也称不上秃,同窗还拿这点打趣过,他也一笑而过。可成亲后,纯茵一日突然道“你头发怎么那么少?”之后他便在意起来,日夜想着如何生发,吃了不少药,整日焦躁不安,头发反倒一大把一大把掉,无奈之下只能用油膏来固定。
而纯茵自己也很生气,她本身这桩婚事就不情不愿,现在喜欢的人越来越优秀,现任丈夫却还有秃头的危机。在偶遇前任后,彻底爆发,争吵中不小心刺伤了谢诏。
李乘风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啊,问驸马:“你家中父辈可有头发稀疏的?”
谢诏摇头,想也是,这次选驸马太后亲自把关,自然是不会有遗传病的可能。
既然不是遗传性的,那估计就好办多了,打听了一下对方的饮食习惯,发现谢诏平日尽是喜欢吃些肉食,或茱萸之类辛辣的。作息也十分不规律,经常熬夜读书,估计就是单纯的脂溢性脱发,这个时代污染小,外力因素也不多,倒也还好治。
仔细嘱咐他注意事项之后,李乘风安慰道:“你现在还年轻,平时多加保养,梳头别太紧,也别再用头油什么。我那里有个方子,回头给你做块硫磺皂,拿那个洗头一段时间就好了。 ”
虽然听不懂硫磺皂是什么,谢诏还是一脸感激的收下,恭敬的送师长离开了。
从驸马府走出去后,李乘风冷冷一笑。他怎么说也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虽然没耍过什么阴谋诡计,但这些小伎俩还是懂的。他怎么就不信,那么巧公主踏个青就能遇到陈钊?要说这里面没鬼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果然,在与朱厚熜说明后,经过调查,之前帮助过陈钊的老太监贼心不死,联合陈钊收买了纯茵身边的嬷嬷日夜说驸马坏话。铁证摆在公主眼前,她终于看清了陈钊的真面目,痛定思痛后与谢诏道歉,回府好好过日子去了。而陈钊,也因为窥伺宫闱被判流放,也算是皆大欢喜。
不过虽然公主驸马那边暂时不闹了,民间的风声却并未平息。许久之前陈钊便雇一批人添油加醋的写话本,他是罪有应得了。
但兴许这件事太过传奇,话本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秃头驸马和骄横公主之间的故事传得沸沸扬扬。
朝廷倒是有心想管,可此举未免有些不打自招之意,听闻蒋太后都要气病了,李乘风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明朝虽然也有文字狱等,但其实是一个言路大开的朝代。否则也不会出现王阳明、顾炎武那样的国学大师,四大名著中三本都是在此时出世。文人之间结社更是普遍现象,或者说,是太过自由,以至于出现了东林党那样的畸形产物。
李乘风要做的,就是吸引住人们注意力,让大家目光从那些低俗读物上移开。此时正值明朝中期,小说话本已经发展到一定阶段,但普遍还比较粗糙,要不就是抄袭融梗,要不就是黄、暴猎奇,总之还是由底层文人主导。而在报纸方面,更是进展缓慢,明代官报发布制度和宋代大致相同。内容都是些皇帝和内阁同意发布的文件和朝政消息,只向地方传报。
讲道理,谁会想去看这个?总之就是,此时朝廷的文宣工作,已经跟不上大明百姓们日益增长的娱乐需要了。
基于此点,李乘风写了一篇非常长的奏折。以公主驸马事迹被谣传为例,请求朝廷办报,以丰富百姓们的空闲生活,也起到一个引导作用。
奏折刚递上去,皇上还没说什么,礼部尚书就先跳了出来。此人便是之前帮着赵文华说话开脱,当众指责李乘风的那位。回京这么久,李乘风也打听了,这礼部尚书叫严嵩,是在他远走东南之后才起来的。
听闻首辅张璁一直都很欣赏严嵩,而他本人也性格柔顺,懂得附和皇帝,这让受够了满朝杠精的朱厚熜非常受用。刚巧严嵩学识资历也够,便将他提了上来。
严嵩本就是江南人,身居高位后主动去接触沿海官员,于是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东南党党魁,将扳倒李乘风,恢复之前的走私日子作为首要目标。
看到他发话了,李乘风不由眯起眼睛,严嵩啊……这位可是在某种程度上比嘉靖还出名的人物,看来此事又不能善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永淳公主的亲事,写这个一事为了引出下文。还有就是——历史上其实真的有这些人。
《万历野获编》里记载,“嘉靖六年,永淳公主将下降,礼部选婚,时永清卫军余陈钊,名在第三,上亲定为驸马矣。听选官余德敏,奏钊父本勇士,家世恶疾,母又再醮庶妾,不可尚主。礼部郎中李浙,奏德敏妄言,请逮治罪,上不许,命斥钊再选……”
这个谢诏有些秃也是真的,当时京师还有“十好笑”之谣。其末则云:“十好笑,驸马换个现世报。”就是笑谢诏。但是他这个人还是很优秀的,最后经历了一些事,跟公主也非常恩爱。
明朝公主虽然不用和亲,但是命也不怎么好。她们的婚事说白了很多时候不归大臣管,甚至不归皇上太后管,而是掌握在司礼监太监手中,尤其是明朝后期。
举个例子。万历的妹妹永宁公主,因为司礼监太监冯宝收了京中富户的钱,在皇帝太后面前说好话,把公主嫁给梁家的大儿子,结果那个大儿子是个痨病鬼。拜堂当天吐血,冯宝还说这是吉兆,众人也不敢反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