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接口道:“我无意中听宫人说过,迎娶继后的典礼,定在下个月,这事虽然蹊跷,但目前看来,对你我影响甚微,还是赶快筹集人马,防止李潜出杀招。”
云九霄明白白檀的话在理,任何事都有轻重缓急之分,继后的事现在看来似乎无关紧要,但他心底总有些不安定,绞着斜飞入鬓的长眉,道:“我总觉得,这事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方鸿信踌躇道:“有件事,不知能不能帮助少将军……”
云九霄道:“何事?”
方鸿信顿了顿,道:“皇后病得奇怪,我先前隐隐有些猜想,可惜并无佐证,所以就借着诊脉的机会,细细观察过,我发现,皇后娘娘并非生病,而是……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且,这毒很有可能是李潜亲自下的。”
云九霄思忖良久,低叹道:“我明白了。”
那天晚上,云九霄坚持要白檀随自己出宫,白檀同他叙了一会儿话,却以帮忙探听内|幕为由,说服云九霄同意自己留下。
前线不久前刚刚大战告捷,战争持续多年,劳民伤财,眼下国库空虚,没有多少银两可供挥霍,纵然李潜贵为天子,亦不能随心所欲,皇后的丧事一切从简,办得比较潦草,倒是迎娶继后的仪式章程,早早就定了下来,李潜亲自盯着臣子们安排,俨然一副十分上心的模样。
白檀跟方鸿信接上头后,曾经有意藏下一块核桃酥,用帕子包起来,放在荷包中,方鸿信检测过后,跟白檀说核桃酥里添加了大内秘药,只需一点点粉末,就能让人连着几日深思倦怠,终日渴睡,且若长久服用下去,会使人思维迟钝,记忆淡化,渐渐变成心性单纯、白纸般干净的稚子。
白檀越发觉得李潜所图非小,为了迷惑李潜,他饮食照旧,坦然当着宫婢的面喝水、吃饭,适当显露出一丝丝懵懂无知,不堪药力的无害姿态。
为了稳住云九霄,白檀恳请方鸿信帮忙隐瞒,不要露了马脚。方鸿信慧眼如炬,看出了自家少将军对白檀情根深种,本来说什么都不肯答应,白檀就告诉他自己体质特殊,百毒不侵,并让方鸿信给自己切了脉,确定并无任何不妥。
方鸿信敌不过白檀的一番请求,又觉得若是云九霄知道后,倘若自乱阵脚,对大计无益,就答应了下来。
李潜忙着在前朝跟云九霄等人斗智斗勇,偶尔得了空闲,就会来寻白檀,对着他的睡颜,喃喃说出许多惊世骇俗,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因着午膳时,李潜亲眼看着白檀吃了整整一碗米饭,对那宫廷秘药十分笃信的他,早就放下戒备,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真正的肺腑之言。
略坐了两刻钟后,李潜赶着回御书房批折子,很快就走了,素白纱帐内,白檀佯装沉睡正酣,打着小呼噜,转身朝向床内。
室内彻底安静下来后,白檀蓦然大大地喘了口气,捂着不断砰砰乱跳的心脏,骇得面色发白。
白檀一直知道,李潜这个人心性坚韧,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他自小无人怙恃,一路跌跌撞撞地长大,为了自保,不得不避开兄弟们的锋芒,明明精明得过分,却整天装疯卖傻,故作愚顽蠢笨,这二十多年来的辛酸,可想而知。
如此卧薪尝胆,隐忍不发,天长地久的,若无宣泄的途径,非生生把人本性扭曲了不可。
白檀初初接触李潜时,就曾经猜想过,李潜是否真像看起来那般,霁月光风,和光同尘,有着纯善无暇的赤子心肠。
事实证明,白檀的担心并非多余,李潜没有在沉默中灭亡,恰恰相反,他想要——别人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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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二十章左右必定能够完结,撒花,下个世界我们来开一局修真吧?
第199章 执手风雨(十八)
云九霄与李潜斡旋之余, 便会暗中潜入宫闱,同白檀私会,他于自己心意之上,再无丝毫遮掩。
月淡星繁,满室寂寂, 唯有草际鸣虫, 低低絮语。
因怕白檀长日无聊, 云九霄常常来陪他,还一再戏言道:“等到李潜那小崽子伎俩用尽, 天下太平, 海晏河清,我们就离了此间,一同去逍遥快活, 好不好?”
白檀沉吟片刻,闲闲落下一个白玉棋子儿, 在云九霄维持不住面上镇定, 渐渐露出预示着掠夺的凶狠神色时,抿唇乐道:“唔, 若是到了那时,你我皆平安无事,我就给你答案。”
云九霄一喜, 起身大步迈过来, 横伸一条手臂, 捞过白檀狠狠吮||吸一口, 辗转舔|舐,过足了瘾,直让白檀连耳带腮晕红一片,颊边更像是浅浅飞了两抹胭脂,眸色流转,潋滟多情。
空气莫名粘稠起来,云九霄大口喘着气,如狼似虎地盯着白檀,恶声恶气道:“等到那一天,我定要……”
白檀心头也热烘烘、甜滋滋的,他将手贴在棋盘上,借由那微末凉意,试图使自己冷静下来,良久,轻声道:“大事为重。”
云九霄近些时日做惯了偷香窃玉的风流客,已是熟门熟路,照旧在宫内盘桓两个时辰,待到天色即将透亮,就快速翻身离去,依靠夜色遮掩,偷偷溜回白府。
正要推门进入卧室,院落墙角的阴影里蓦然走出一个人来,含着几分戏谑笑意,打趣道:“前人云‘夜来冒霜雪,晨去履风波’,我们云大将军,暮往朝归,当真是好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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