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着讽刺何一心之前生活奢靡花用无度,没钱了就去户部赊欠,才导致了府里如今的窘况。何一心被沈釉这一番话气的够呛,她可不管自己有理没理,忍不住骂道:“连府中的用度都保障不了,我们侯府娶你一个乡下出身的小哥儿有什么用!”
沈釉故作惊讶道:“原来侯府娶我,不止是为了解一时之急,而是打定主意日后都要吃用我的嫁妆?——我虽出身民间,却也是第一次见人把花用儿媳嫁妆这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他侧过身看向林景珩,林景珩连忙摆手澄清:“我绝无此意!”又瞟了何一心一眼:“想来父亲也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夫人若觉得我做得不妥帖,不如请父亲拿个主意吧。我这几日思来想去,也只想出了这个缩减用度的蠢法子,或许这法子真的很蠢,若我真无能担待府中职责,便让父亲将执掌中馈的权柄还给夫人也未尝不可。”沈釉道。
何一心犹豫了一下,并不想去。她原本的计划是用婆母长辈的身份打压一番沈釉,等沈釉产生了惶恐之意,自己再吓唬沈釉一番,从沈釉手里夺回大权也容易些。可现在看来,这沈釉嚣张跋扈得很,一张小嘴叭叭的,见了昭诚侯自己未必说得过他!
何一心心里清楚自己是不太占理的,况且……她更清楚若和林景珩起了冲突,昭诚侯会偏向谁。
但此刻也由不得她了。沈釉说什么也要把这事儿闹到侯爷面前,让昭诚侯做个决断。何一心不肯过去,林景珩便命人将昭诚侯请过来。
昭诚侯并不和何一心住在一起,即便在府里,也是一个人住在前院的书房中修身养性。此时被林景珩叫了过来,进门看着这一屋子人就头疼。要知道他这么多年避世清修,说实话哪里不能清修,非要跑山上。不就是不想和何一心相处吗?
沈釉像昭诚侯行了一礼:“今日请父亲过来,实在是府中的中馈需要进行调整。这事儿关乎府内所有人,若是可以的话,儿媳想将二弟也一并请来。这府中的用度若有调整,日后怕景琝再有误会。不若一起来听个明白。”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府中一共就这五个正经主子,叫来也不麻烦,昭诚侯便点了头,命人去传林景琝过来。
林景琝来的时候还有些害怕,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要被父亲训斥了呢,来了才知道,是他娘又和沈釉掐起来了。
想到这里林景琝就觉得心累。他这几日常往忠勇公府跑,名义上看他姥爷看他舅舅,实际上则是和何誓偷偷约会。在忠勇公府见了那些宅门里的弯弯绕绕,林景琝终于知道自己母亲的生活是有多惬意了。他母亲能成今日这个样子,怕也是这十几年来被惯出来的……
昭诚侯常年不在府中,上无公婆长辈在上面压着,下无姬妾庶子来添堵,这山中无老虎,何一心就开始称霸王了……
沈釉详细地和昭诚侯说了府中的诸多问题,不止是何一心用度奢靡,还有府中的蛀虫问题:“儿媳自接管中馈账册,见府中有许多用度皆不合情理,这才进行了一番调整,并且将存疑的相关人事暂且搁置,谁知她们竟告到了夫人面前。儿媳无奈,也只得请父亲前来,一一说清讲明了。”
昭诚侯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这些你做主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昭诚侯相信沈釉一个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的人,管理侯府府内这些小事,还能出多少差错?
沈釉道:“还是跟父亲讲明了吧……依依,你来说说,我进门前,你作为世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衣裳分例是什么样的?”
在后头捧着账本的依依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她的事儿呢?她这还是第一次在侯爷面前回话,很是有几分紧张,结结巴巴回道:“奴婢……奴婢和院中其他三位姐妹,是世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每一季府中给做两身当季的衣裳……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小丫鬟们,则是每半年给做一身。”这也是因为她们这些大丫鬟都是在主子跟前伺候的,要是穿得不好,也影响主子的观感。至于打扫院子的小丫鬟,就只要整齐、没补丁便好了。
昭诚侯不太明白,丫鬟做衣服这样的小时竟也要跟自己回禀吗?有些疑惑地看向沈釉。
然而沈釉却又看向林景琝身后的小侍从:“你们院子里呢?”
林景琝身边没有丫鬟,屋里全是小哥儿伺候。要说这位小侍从还要比依依位份高一些,毕竟是林景琝收用过的,只待林景琝的正妻进门便会被正经开脸成为侍妾,在府中也算小半个主子了。
那小侍从也没想到世子妃会忽然和自己说话,低着头细声细气道:“奴和这位姐姐是一样的……二爷的院子里也是如此,复杂洒扫的小厮每半年一套衣裳。”只不过林景琝的院子里小侍何止四个,倒是比林景珩这个世子的院子开销还要大。
沈釉这才放心了,他原还有些怀疑,可能是何一心偏心自己儿子苛待林景珩院子里的下人,这下却是明明白白的知道是负责采买的下人在做鬼,搞不好何一心都不知道其中事,便转而对昭诚侯道:“然而儿媳看府中账册,下人的衣裳却是每月都要支取银子,且支取的数目每月一致。倒不知连一等丫鬟都是三个月才发一次衣裳,其他时间领走的银子又到了哪里去了?”
何一心一脸懵的看向自己的陪嫁们,却见那些下人颇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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