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杀个人,不管活得多小心翼翼,刀都会落在脖子上,只要实力够强。
萧毓岚沉脸凝眸,视线落在他甩在地上乱七糟的靴子,不悦道:“你就那么睡了?”
“那不然呢?”洛闻歌卷着被子靠在内侧,素白修长的手指半撩开床幔遥遥看过去,“还是说陛下睡不着,要我说点儿睡前故事?”
“你将朕当做三岁孩童?”萧毓岚忍住脾气,直白道,“你将床弄脏了。”
洛闻歌半眯着眼睛露出个懒懒笑容:“我来之前沐浴更衣还熏了香,你若是不信,可以过来闻闻。”
萧毓岚忍了忍,不想再跟他废话,起身想摆驾回养心殿。再和他待在间房内,萧毓岚怕自己会被气死。
“陛下好走不送。”洛闻歌在萧毓岚往帘外走的那瞬,微微抬高声音道。
萧毓岚又停下了,转身冷冷提醒:“在朕面前,需自称臣!”
“臣知道了。”洛闻歌从善如流改口。
萧毓岚气得甩袖子就想走。
洛闻歌闷声忍笑,就看萧毓岚到底走不走。
两人无声对峙时,门外传来李公公低声请示:“陛下,御林军长史檀瑜求见。”
萧毓岚回眸看面露所思的洛闻歌,轻声宛如耳语:“你的人。”
什么就是他的人,洛闻歌没承认。
萧毓岚神色微整,拨开珠帘往门口走:“何事?”
“檀长史声称有刺客,正安排人在后宫四处查问。”李公公声音里听得出颤音,似很为萧毓岚担忧,“陛下可安好?”
萧毓岚微蹙眉,不太确定檀瑜见着的刺客是不是翻墙进来得洛闻歌:“朕无事,你让他殿外等着,朕有事问他。”
“是,陛下。”李公公小碎步声细微响起,渐行渐远。
萧毓岚又回到起居室,看已然要睡着的洛闻歌,语气谈不上温和:“是你安排的刺客?”
“我疯了吗?”洛闻歌让这句话惊醒,瞪圆眼睛,像春日山野烂漫开放的桃花,眼尾因困倦沾着抹粉,看得萧毓岚暗骂声美色祸水。
“你来时可让人看见?”萧毓岚问。
洛闻歌也听见李公公的话,坦然道:“没有,我若是让檀瑜发现,他也不会此时才来问你。”
萧毓岚心里有数,为避免他不安分,临走前道:“后宫重地,别乱走。”
到底还是不放心他,百般防备,洛闻歌哂然:“陛下放心,万事都没我小命重要。”
萧毓岚似有话要说,瞧见他翻身面朝墙,便不再多说,往殿外而去。
洛闻歌听见珠帘被拨开又松开相撞在起发出的清脆声,木门沉重的吱呀声后,房内陷入寂静,萧毓岚走了。
他神色逐渐冷漠,伴君如伴虎,不交真心,早日脱身乃上上之计,他摸过昨夜萧毓岚给的玉佩,细看上面腾云龙纹,嗤笑塞入枕头下,想活命靠自己吧。
萧毓岚身披白色毛领明黄色长氅,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月桂树下,神色冷凝低眸看跪在眼前,身穿铠甲不敢抬头的檀瑜。
“在何处发现刺客?”
檀瑜低声回答:“是沈贵妃的贴身侍女惊呼有人刺杀。”
“也就是说并非你亲眼所见?”萧毓岚问。
“臣确实没见到,但事关贵妃娘娘……”
“檀瑜,你好大的胆子!”萧毓岚喝道。
檀瑜以头磕地,瑟瑟发抖:“臣也是为陛下及皇后娘娘安危着想,假使真有刺客出没,臣不彻查,恐会有救驾来迟的罪名。”
“如此说来,朕还不能轻易问你罪了。”萧毓岚漫不经心道。
“臣不敢,臣惶恐。”明明寒冬腊月的,檀瑜额头的汗却宛如炎热夏日般不止,被萧毓岚气势压得根本不敢抬头,更不敢为自己再辩解。
“不向朕禀告便自作主张排查后宫,你将朕置于何地?在你眼里,朕难不成是个摆设?”萧毓岚陡然发难,抓住这点问得檀瑜吭都不敢吭。
萧毓岚本很想趁此机会拔掉檀瑜这根肉刺,转念想到钉子身后还有没露面的幕后主使,忍着将人直接废掉的念头,不耐道:“下不为例。”
“多谢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檀瑜的头总算离开地面,攥着袖子揩揩汗。
萧毓岚抬手摘了下月桂叶子,轻摇慢晃:“贵妃怎么样?”
“贵妃受了些惊吓,她让臣转禀陛下,她很好,陛下安心陪皇后娘娘便好。”檀瑜感觉自己这话出口,周遭肃清刺骨的风更为凛冽,像顺着肌肤往骨头里钻,让人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欲擒故纵呢这是,萧毓岚这时要真的去探望受惊吓的沈贵妃,明日后宫怕是会疯传,他心系沈贵妃,不惜抛下温良贤淑的皇后,想必在朝堂之上,也更偏向于首辅大人,到时候又给徐应屏质问的借口。
后宫争风吃醋,往往也会跟前朝挂钩,沈贵妃此举意在何为,萧毓岚看出来了。
既然看出来,萧毓岚就顺势而下:“朕的这位贵妃当真懂事识大体,李公公,传朕旨意,赏沈贵妃锦缎十匹,金步摇支,燕窝十枚,朕这边陪皇后,不便过去,让她宽心。”
低头听吩咐的李公公连连点头:“老奴这就去。”
萧毓岚不看檀瑜脸色,摆摆手:“下去吧,被你这么闹,那刺客想必也走了,加强巡视,别惊扰到太后。”
檀瑜低声应:“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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