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闻歌卷进被子里,转头看见萧毓岚往殿门口走,不知要做什么,他懒得多问,翻身面朝墙假寐。
萧毓岚开门招来李公公,低声交代几句,复关上门回到床边,宽衣解带。
先前与萧毓岚同榻而卧,洛闻歌都能做到心无旁骛,今晚也不知怎么了,竟能清楚听见萧毓岚脱下衣袍的细微摩擦声,那声音好似有只手在轻撩他心口,愣是让人紧张起来,仿佛下刻真发生何等天雷地火的烈事。
洛闻歌闭紧眼,心里默念:盛世美颜抵不过时光摧残,四大皆空。
越是如此,感官似乎被放到最大。
他能感觉到锦被被掀开卷起微弱的风,一阵独属于皇帝的龙涎香随风飘过来,隔着两床被子的地方多了个温热躯体。
那身躯是高是壮、没有亵衣遮挡又是何轮廓,他都知道!
洛闻歌头皮炸开一瞬,假的!
他不知道!
自欺欺人的洛少卿负气般往锦被里钻了钻,全然不顾枕边萧毓岚诧异的眼神。
萧毓岚并不知道他上床这套动作带给洛闻歌怎样的内心冲击,他躺下后未有困意,想跟洛闻歌说说话。
“朕还有些事想和你说,你睡着了吗?”
在锦被里装死的洛闻歌很想说睡了。但要那么开口,萧毓岚绝对知道他没睡着,思索来去,他装作含糊不清:“嗯?”
有些话要是不说出来,萧毓岚睡不着。
他知道洛闻歌在装睡,刚才反应那般激烈,怎么可能很快入睡?
萧毓岚转过身,一手撑脑袋,一手去拉洛闻歌锦被:“听朕说完再睡。”
洛闻歌誓死扞卫锦被主权,双手抓紧,恼道:“陛下,我不想听。”
“不行,朕想说。”萧毓岚不放松分毫。
洛闻歌挣扎半天,还是被萧毓岚从锦被深处剥出来,他顶着张万念俱灭的脸望着始作俑者:“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前两日你要去领王爷们逛城,朕当时想说离云王远点,那是个老不正经的坏东西,你容貌昳丽,易被盯上。”
经这一说,洛闻歌隐约记起当时萧毓岚扭捏没说话的话,原来是想交代这。
说起云王对他的心思,洛闻歌皱眉:“那日他并没有像先前那般看我。”
“或许与他在桃花湾重金买的东西有关。”萧毓岚道。
洛闻歌记得曹澄送来的文书上写到怀疑云王买的东西,喃喃道:“若真如曹澄所写,云王买的是金石药,那就大事不妙。”
所谓金石药是一种能让人陷入幻觉感到快乐的毒药,初用会觉得很精神很兴奋,多次服用就会上瘾,最后药石罔顾身亡。
这东西在原世界就是用矿物质配成的药丸,吃多会矿物质中毒身亡。
他不知道萧毓岚知不知道这么个东西。
在他问出口前,萧毓岚神色渐冷:“朕让你做主审,其中原因就有查金石药。”
萧毓岚知道。
洛闻歌轻声:“陛下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之处?”
“曾在古书里看过类似记载。”萧毓岚回答。
洛闻歌不会真追问萧毓岚为什么知道,他只想让萧毓岚重视起这东西,好在萧毓岚早有准备。
“陛下不单希望我查驿馆命案,还想让我查出金石药的来历。”
“还有给沈爵和徐应屏找事的意思。”
洛闻歌反应迅速:“温柔巷和他们有关?”
“说不准,朕明确能告诉你的只有桃花湾和徐家关系匪浅。沈爵为人专横有野心,却不喜风花,温柔巷应与他关系不大。”
“问题不大牵出来的人就少了。”洛闻歌道。
萧毓岚换了姿势,平躺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更为缓和舒适:“沈爵不屑掺和,他派系里那么多人,还能各个都像他?朕不信能那么干净,真彻查温柔巷,两党派系的人也能拔出来部分。”
洛闻歌侧眸而视,看见萧毓岚纤长卷翘的睫毛,掩盖住眼中光彩,却难掩天子少有坚定。
“陛下即将此事交由我,那我除了全力以赴,别无他选。”
“朕信你。”
洛闻歌不知怎么形容听见这话心里的感觉,起初是开心中间沉淀下来接着就是惶然。
惶然于他未知离去时的后果。
“往后能不去见徐锦媛便不去了吧。”萧毓岚忽然提到徐锦媛。
洛闻歌想了想:“她要离开长乐城,我会去送她最后一程,从此江湖不见。”
萧毓岚能接受,抬手放下床幔,偏头看他一眼:“时辰不早,睡吧。明日朕送你份大礼,保证你喜欢。”
洛闻歌疑惑望着萧毓岚,想问到底是什么。
然而卖完关子的萧毓岚立刻闭上眼睛装睡,着实惹人讨厌。
洛闻歌的手落在萧毓岚锦被边缘,很想学对方方才那样,直接一把掀翻。
考虑到如今两人地位悬殊,洛闻歌遗憾放开手,老实卷着被子睡了。
他脑袋挨到枕头躺下的那刻,没看见萧毓岚唇角弯了弯。
半下午太阳出得正好,难得没起风,洛闻歌让蒋霖打开窗户,和谢温轩及慕容郁坐在阳光下讨论驿馆命案一事。
谢温轩在此事少有说话,倒是慕容郁,探讨角度奇异:“云王杀了人真能将人吊上房梁?”
这要换作二十年前,慕容郁绝不会有这等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