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来想去,想起萧毓岚支得招,唇角微翘,眸光却黯淡下来,透着失落和不情愿, 语气也很低沉:“若母后想要这般做,问过陛下意思就好,我…我能有什么意见啊。”
话是这么说,他表情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长眼睛的都看出来, 他很不想让萧毓岚纳妃子, 神色落寞哀伤, 好似绝望至死一般。
太后把人叫过来单纯探探口风,没想到光是听听,他便难过到不能自已,顿觉这事儿不能再提。
本来皇后在众人眼里便是柔弱不能自理,太医院那边递过来答复也说过皇后不能忧思过度,更不能心情沉闷。
要因为萧毓岚纳妃子一事闹得皇后忧虑成结,事情就不妙了。
太后到底是疼皇后,玩笑道:“哀家就是随口问问,那日问过陛下,陛下言语间满是不悦,想来也是不愿意。哀家能帮他纳妃子,总不能逼他召人侍寝,见你两这样子,应当也是不想,那此事掀过不提也罢。”
洛闻歌勉强笑笑:“我听母后和陛下的。”
沈如卿也跟着附和,其实心里很想让萧毓岚纳妃子,如此一来便能招来更多分摊宠爱的女子,骤时必定能将皇后弄死。
想到眼前皇后娇娇弱弱的模样,沈如卿眉头微皱,侧目而视,正巧看见他那颗泪痣,心跳骤然失衡好一会儿。
许久前曾觉得皇后与洛闻歌十分相似的错觉再度浮上心头。
究竟是她日思夜想多了,看个漂亮女子都像洛闻歌,还是说……
沈如卿没敢继续往下想,收回视线安静用膳,是与不是,试试便知。
然而沈如卿没等到试探机会,早膳用罢,太后以有私事要和皇后说为由,让她先走了。
沈如卿再不愿意也不敢违背懿旨,带着侍女自行离去,走到远处回头看,盘算起做点什么甜点拜访等会回殿的皇后娘娘。
被留下来的洛闻歌敏锐感觉到一股不友好气息,他坐得腰背挺直,不动声色看向四周。
太后将沈如卿赶走,又将殿内多余侍女挥退,只留下他和柔伊及自己身边的桃碧,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太后让桃碧给洛闻歌上了盏热茶,接住从殿内深处跑过来的小白猫抱在怀里,边撸猫边看洛闻歌。
那眼神透着熟知万事的意思,洛闻歌端茶盏的手莫名不稳当了。
“皇后入宫也将有一月有余了吧?”太后神色无异常问。
洛闻歌放下茶盏,垂首回答:“是。”
“自你入宫那夜,陛下便宿在凤栖殿,种种痕迹表明你二人已圆房,夜夜也不见消停,那皇后能否告诉哀家,究竟何时能给哀家生个大胖孙子呢?”太后说着,眼神犀利扫过来。
洛闻歌听这话音就觉得不对,再听头皮发麻,他干巴巴道:“御医说我——”
“别用那套糊弄哀家,哀家在这高院内待几十年,会不懂那些猫腻?”太后打断他的话,强势气息宛如寒风扫在洛闻歌脸上,让他说不出半句谎话。
太后的突然发难在洛闻歌意料之外,他没有摊牌准备,这时再说其他也无用,因此只能沉默以对。
他不说话,太后也不见得会放过他。
这位年轻时候手腕铁血的将门虎女冷冷看他:“哀家先前就奇怪,明明陛下对徐锦媛没有一点感情,怎么可能愿意圆房?他是哀家亲自养大的,什么性格,哀家再清楚不过,岂是为平衡前朝就宠幸一个身子不好女子的人?直到那日你来请安,哀家瞧你面容,忽然想起个人来,皇后可知哀家想起了谁?”
洛闻歌捏紧手,睫毛轻颤没敢搭话。
“想必你心里有数,他曾是陛下大力打压的状元郎,出生名门,仙逝的爹乃是前阁老,身系人脉遍布半壁江山。”太后微转眼眸,落在他敛眸脸庞上,“哀家不知陛下为何要帮你打掩护,也不知你们做了怎样的交易,但哀家希望你明白件事。”
“太后请说。”洛闻歌低声道。
许是他默认不反驳很配合的态度,让太后神色稍缓,语气不似先前那般严厉:“但凡位高权重者,无人是瞎子。别以为你们行事够谨慎小心,就能瞒天过海,这城内多得是你们注意不到的小眼睛。”
洛闻歌受这句提醒,不免想到他假扮皇后的事,或许一开始便被人知晓,一直没说都是在等合适时机。
能将他置之死地再无后生可能的时机,是他太高看自己,以为能做到天.衣无缝。
他满脸懊恼,当着太后的面不好说太多,言简意赅:“多谢太后提醒。”
“哀家本意是想装聋作哑不管的,奈何你和陛下动作太多,惹得诸多势力蠢蠢欲动,如此下去,朝内平衡恐怕又要被打破,骤时陛下很难稳住局势,那宁朝很可能会被改朝换代,这是哀家不想看见的。”太后叹了口气。
洛闻歌欲言又止,很想说陛下早有打破平衡的意思,计划落下,只待实施,这时说这个,为时已晚。
他没说得过于清楚明白,是想到萧毓岚没和太后说,他身为外臣,更不能透露,只好严守秘密。
太后看着他,好半晌才说:“你还是早些金蝉脱壳,将皇后身份摘干净,以哀家对徐应屏的了解,要不了多久,他便会对你下手,若是能一劳永逸,哀家看你连大理寺少卿职位也得趁早丢了。”
洛闻歌高悬一颗心终于落下,太后确实知道他是谁,他轻松口气,主动摘下面纱,恢复原声,撩起裙摆跪在地上,以头叩地:“臣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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