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差不多了?”他跟着陆志飞去了厨房后面的一个空房间,把绞好的铁丝递给他。
陆志飞接过铁丝绑好猪脚,站在椅子上,把两只厚重的后座吊在了房梁上,说: “差不多了,中午熬汤喝。”
卢志和站在下面,抬头看到了猪腿断裂的部分,那是白色的腿骨和红色的血肉,斧头剁在上面的痕迹很清晰。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听到了刀剁在人腿上的那种沉闷的声响,和疼到无法忍受而发出的凄厉惨叫……,他一转身就吐了出来。
陆志飞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扶住他问:“阿和,怎么了?”
卢志和脸色惨白,弯着腰,遏制不住地呕吐,恨不得吐出五脏六腑。到后来,他跪在地上,已经吐不出什么了,仍然一阵阵干呕,间或吐出一口黄水。
陆志飞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把卢志和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卢志和在微微发抖,他嘶哑着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我……”
他说不下去了。陆志飞打断他,吻着他被冷汗濡湿的前额,说:“没关系,阿和,你怎样都没关系。我们爱你,你怎么样都没关系。”
卢志和却觉得自己太过懦弱和娇气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二飞和九月忙了一上午,满头满身都是雪也顾不得掸,自己非但帮不了他们,还脆弱到了要添乱的地步。所以他只允许自己发了一会儿抖,就强打精神站起来,说:“我没事了,你去忙吧。弄完了快点进来。”
陆志飞看着他,点点头说:“好,你进去歇着吧。你脸色太差了。”
卢志和答应了,慢慢往屋里走,就听身后陆志飞又说:“阿和,喝点热水再上床。”
卢志和嗯了一声,回到房里,用还在发抖的手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喝了下去。他站在窗前,看陆志飞和九月一趟一趟地往家搬猪肉,心里很难过,很想过去帮忙,哪怕给他们烧点热水也好,但他不敢,他怕自己会再次吐出来。
等陆志飞和卢九月收拾好那头猪,两人都快成雪人了。卢九月洗了手脸换了衣服,过来这边看她大哥,就见卢志和在床上躺着。卢九月轻轻叫了声哥,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把手伸到被子里捂着,一边眨着大眼睛看他。
卢志和问:“都弄完了?”
卢九月的头发有点湿,她点头说:“嗯。二哥在做饭。”
卢志和看她脸红红的,伸出手来摸了摸,冰冷,他赶紧用掌心给她捂着,说:“中午吃什么?”
“二哥说给我炖汤,”卢九月把脸在他掌心里蹭了蹭,眯着眼睛说:“哥哥呀……”
她像小时候那样,在他旁边蹭来蹭去,带着点陶醉说:“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呀哥哥……”
卢志和笑了。这是他的小九月,他的小宝贝。以前每当她犯了错,或碰上他不开心的时候,她就会像这样,跟只小哈巴狗一样,粘在他身边撒娇。
他笑着笑着,眼圈又红了。难为他的小姑娘,受了这么多年的罪、吃了这么多的苦,竟然还没有忘记这项撒娇技能,还惦记着他开不开心。
这天的饭是分开吃的。卢九月和陆志飞在厨房吃炖猪骨头,卢志和在房里喝稀粥吃饼。等吃完了,三个人才坐到一起聊天。卢志和问:“杀猪的血水都掩埋好了没有?”
卢九月说:“埋好了,二哥挖坑埋的,说你说过的,怕血水引来别的野兽。”
卢志和微微笑,陆志飞又说:“那边坑里的铁蒺藜,我没捞起来,布置成陷阱放那儿了。万一有别的野猪狍子经过呢?不就白捡了块肉?就是九月出门要当心,可别掉坑里边了。”
卢九月撇嘴说:“我知道,我又不傻!”
三个人聊了没多久,卢九月就有点犯困,陆志飞给她灌好热水瓶,催她去睡。卢九月还有点恋恋不舍,粘了会儿她大哥,还是跑隔壁房里睡觉去了。陆志飞又出去检查了门户,外面早黑透了,雪还在下个不停。他关了门,把窗户上的麻布搪严实了,才上床准备睡觉。
卢志和叹气说:“下一天雪了,夜里还要接着下,老天爷这是没完没了了。”
“管它呢,”陆志飞躺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说:“家里还有粮,饿不着咱们。”
卢志和也伸出手臂揽住他,两人在黑暗中躺了一会儿,陆志飞亲了亲他说:“阿和。”
卢志和嗯了一声,就听他说:“阿和,谢谢你。”
卢志和微微怔了一下,说:“我才要谢谢你。这五年来,你一个人带着九月,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阿和,”陆志飞打断他,说:“谢谢你还活着。”
卢志和气息一颤,把头埋进了他胸口,就听陆志飞闷闷地说:“能找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
卢志和哽咽着说:“我也是。”
过了一会儿,卢志和又说:“我会好起来的。我只是……我是个外科医生,可现在我连看见一条猪腿都会受不了……”
“你肯定会好起来的。”陆志飞拍着他的后背说:“那不是你的错。宝宝,那又不是你的错。”
第8章 地窖
陆志飞和卢志和相识于高中时代。那个时候世界还一片静好。因为父母正式离婚,陆志飞转学到了另一个城市的高中,成为一名寄宿生,和卢志和成了同桌。一开始他们相处得并不愉快。那时候陆志飞还在叛逆期,日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看谁都带着敌意。但他很快就被卢志和收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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