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齐和吴元跑回家后,见卢志和坐在院子里,生了个小炉子,正把剪刀和布巾放在热水里煮。吴大齐慌里慌张的,抹着头上的汗问里屋的情形,卢志和说了没两句,吴大齐听到里屋的朱云在□□,忙撇下他进房去了。就见朱云疼得头发都汗湿了,穿着件大大的睡衣,筋疲力尽地躺在竹床的褥子上。
吴大齐差点掉了泪,理着老婆汗湿的头发,轻声说:“妈的,生了这一个,无论如何不生了。太折磨人了!”
朱云勉强朝他笑笑,气息奄奄地说:“放屁!生老大的时候你就这么说过!”
吴大齐心想,生老大的时候疼是疼,条件哪有现在这么差?可他意识到这话很不吉利,忙忍住了,说:“老婆啊,辛苦你了!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英雄母亲说的就是你!”
朱云皱眉不说话,专心忍疼,好一会儿才吁出一口气,说:“滚滚滚,别哭丧着一张脸对着我,不爱看!”
这时卢九月端着一碗黄豆猪脚汤过来了,吴大齐忙把朱云扶起来,喂她喝汤吃肉。朱云忍着疼吃了点东西,躺下后又说:“我好着呢,你们也出去吃点饭吧,都累一天了。
这天大伙儿吃完了饭,都没有回房,而是聚在吴大齐院子里,提心吊胆听着里面的动静。屋里点着电灯,映得院子里也是一片通明。他们一边帮着在灶上烧热水,一边小声议论。江铭搂着吴元坐在门槛上,沉默地看着卢志和跟卢九月不停进进出出,也没人敢打扰他们。
就这么等到半夜了,农家小屋里终于传出了一声孩子的啼哭。
吴昆立刻从檐下站起来,大声朝里喊:“阿和,生了吗?”
里面传来了吴大齐喜极而泣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个闺女!”
江铭忙又问:“云姐还好吗?”
过了一会儿,卢志和才在里面说:“还好,母女俩都好!”
外面的人都松了口气,吴元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小少年差点哭了,从门槛上站起来,说:“我能进去看看吗?”
里面的人忙忙碌碌不知在干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卢九月端出来一盆水倒了,才对外头的人说:“元元想看就进去看一眼,其他人等明天再来吧!”
吴元忙撇下其他人跑进了屋,就见朱云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吴大齐则抱着他新鲜出炉的小闺女守在旁边。吴元轻轻喊了一声妈,朱云睁开眼,气息微弱地朝儿子笑了笑,说:“元元,来看看你妹妹。”
吴元凑到他爸旁边,看了眼妹子。襁褓里的孩子皱巴巴的,跟老鼠大不了多少,是个老头与猴子的结合体。他有点失落,轻轻说:“妹妹好丑啊……”
朱云笑了起来,吴大齐忙说:“小孩子都这样,你刚出生时也长这样,长着长着就好看了!”
吴元嗯了一声,又去看朱云,摸着她的头发说:“妈,你累不累?还疼得厉害吗?”
朱云闭着眼睛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元元,长大了要疼媳妇。那是给你生娃的人,是拿命拼过来的,不能对不起人家。”
“嗯,”吴元轻轻帮朱云掖了掖被子,说:“我知道了,你快睡会儿吧。”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昨天没看到产妇和孩子的人们,一窝蜂地跑过来,给吴大齐和朱云道喜,朱云已经被挪到了炕上,人虽然还很虚弱,气色却好了很多,脸红红的很欢喜。旁边的小襁褓里,睡着一个粉红色、皱巴巴的小娃儿。
吴昆第一个抱到了娃儿,他跟抱着个□□似的,神经高度紧张,小声说:“云姐,说好了的,娃儿到时候要叫我干爹啊!”
吴大齐正给老婆端了碗鲫鱼汤来,放在炕桌上笑得合不拢嘴,连说:“行行行!”
江铭很眼馋地在旁边看着,过了一会儿说:“来让我抱抱!”
他以同样小心翼翼的姿势,抱着娃儿打量了一会儿,说:“这孩子眼睛长得像吴哥!”
“我闺女嘛!”吴大齐一边喂老婆吃饭,一边自豪地答。
陆志飞又接过孩子来,说:“下巴像云姐,还像元元!”
“兄妹俩长得都像他妈!”吴大齐继续呵呵笑。
“好了别看了,别打扰孩子产妇休息!”卢志和在旁边发了话,吴大齐忙屁颠屁颠地把孩子接过来,放在老婆身边,说:“医生都发话了,咱们听医生的!想看的明天赶早啊。”
他放完了孩子,又埋头在襁褓里深吸一口气,着迷地说:“哎呀妈呀,这奶腥味!都多长时间没有闻到这味儿了!自打元元长大后,就没闻过了,可想死我了!”
第64章 新生
吴元看妹妹的第一眼, 虽然觉得她长得好丑,可在多看了几眼后,他很快就不这么认为了。瞧那捏成兰花指的小嫩手,那蜷着的小肥脚, 还有那巴唧巴唧吃奶的劲头, 活像一头奋力抢食的小猪仔, 处处都透着可爱。啊, 怎么能那么可爱呢?
就连她皱眉斜眼打呵欠的样子, 她无意中露出的迷之微笑,都透着两份天然的喜感, 让吴元忍不住心生喜爱。等一两个月后,朱兰庄长开了,不再是刚出生时皱巴巴的老头样, 开始透出了几分水灵,更是轻而易举赢得了所有人的芳心。
朱兰庄出生的时候,正是人们最忙碌的秋天。田里的稻谷虽然割了,但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去做。要下地刨最后一茬红薯,要做红薯淀粉、晒红薯干, 要上山打猎、砍柴、榨油, 还要种冬天吃的各种菜……。每天早上,人们出门后, 家里便留下吴元,伺候朱云坐月子。为了让母亲休息好,吴元一力承担了照顾妹妹的责任, 几乎包揽了除喂奶之外的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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