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他是个专会混日子的,多说无益。”萧玉山连连摆手,调转话锋,“他又为何找去你府上?”
说起这个,便要牵扯上近日两起大案来。叶文卿答道:“储先生与微臣道,曾亲眼见得章太尉与异族人私下会晤。”
一旦提及异族人,任谁都会想到,近来走进将阳城的,大多自漠北而来。
“竟有此事?”萧玉山未曾想过,章太尉竟会与漠北有联系。
在他看来,章太尉、晋安王之流,虽行倚老卖老之事,有士族勾结之嫌,但无论如何张扬,都与漠北人不相干。而如今,偏生给储栖云瞧见私下会晤一事,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
叶文卿回话完毕,退回去站好,继而安风上前一步,说道:“安客曹奉陛下之命,监视驿馆多时,于昨日发觉漠北人有异动。”
萧玉山眉宇渐蹙,隐约猜得此事与叶文卿所言的,大抵有所关联。他也不说话,以眼神示意安风说下去。
安风道:“昨日,安客曹发觉,漠北使团之中,有人在市集买下一套关内的衣衫。”
较之别国使者,漠北人仗着抵御赤狄之功,盛产美玉之能,素来有几分倨傲,即便入关,也不改异族打扮。因而,安风才一提及漠北使者买关内衣服时,萧玉山心中便骤起疑雾。
“就在今日,有人瞧见那名漠北人改头换面,装扮作大燕子民,一路走出驿馆。”
安风此话说完,萧玉山就晓得,真相不出所料——与章太尉私会的,正是漠北使团中的一人。
天下无巧不成书,他们行事以前,也算得筹谋妥当,谁料想百密一疏,暗中会晤之时,竟被储栖云误打误撞瞧见。
萧玉山不由自主露出些笑意,每回想起那位“命中贵人”来,桃花眼里都有波光,好似星河都倾泻其中。
“这个储栖云好生了不得,如若此事真与盗宝案有关,寡人改日定要重重赏他。”
至于赏赐何物,便是私密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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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安王旧宅本已人去楼空多时,不过数月时光,昔日钟鸣鼎食之家,已满庭荒草,遍结蛛网。
时已入秋,正值万物凋零之季,满眼望去,衰草连绵,伴着恹恹夕阳与秋风,绘做一幅萧瑟之景。
斑驳朱门骤然大开,禁军涌入府邸之内,马靴落在地上,溅起点点飞尘。吴统领领着一干人等闯进来,未及搜查,便与叶文卿不期而遇。
叶文卿见此情状,便晓得吴统领大有不搜检个底朝天,不罢休之意。他也不惊慌,先一步走上前去,笑脸相迎:“原来是吴统领。”
吴统领自诩乃京中门阀权丿贵,世代簪缨,怎瞧得上区区叶文卿?故而他也不回一礼,更不拿正眼瞧人,拿捏着官腔与副将问道:“本官奉命查案,怎有闲杂人等也在此地?”
那副将却是个谦恭谨慎之人,瞥一眼叶文卿,满面为难,不知如何作答。
“微臣也是奉圣上之命,来此地查案,自算不得闲杂人等。”叶文卿不卑不亢,三言两语为副将解围,还敲打了吴统领一番,“倒是吴统领,这般大张旗鼓走进来,只怕打草惊蛇,将贼人吓得作鸟兽散。”
“本官查案,岂容你来置喙?”吴统领与门阀士族连为一体,早就因萧山矿产案败落了晋安王而记恨上叶文卿,暗中对皇帝也颇有怨言,如今与叶文卿正面相较,哪还有退让的道理?
“你这等泥腿子尚未洗干净的,如今竟也能在朝堂上大放厥词。”吴统领本是武官,虽通文墨,却不文雅,说起讥讽之话来,也更难听些,“你祖上有灵,才让你混到个尚书郎,你可别自推自跌,平白折损了福报。”
这一席话说来,堪比刀剑锥心,戳的尽是叶文卿痛处,到了最后,近乎辱骂。
无论心中作何感想,叶文卿由始至终笑脸相迎,只是眸光渐露一丝锋芒:“吴统领说的是,祖上荫功可不是寻常人能坐享的。”
听得此话,吴统领骤将双目瞪成牛眼,本还想说什么,却在片刻以后转身离去。
叶文卿瞧着他怒气冲冲之状,笑意更深了些。
论及祖上有灵,这些个门阀士族子弟,才是一等一的受惠之人。就比方这位吴统领,年少时只将金丸当弹珠,纨绔荒诞之名响彻将阳。若非先祖追随大燕皇帝开国,他哪有如今身居高位的机会?
方才叶文卿提及祖上荫功,想来也他记起年少无知之时,因而顿时哑口无言,匆忙离去。
叶文卿见他离去,心中也不置气,因为如今还有至关重要之事待办。
晋安王旧宅里疑云重重,当今陛下已将矿场案与盗宝案联系在一处,只道必有所关联。萧玉山命叶文卿以搜查真账之名,也带人入驻其中,断不能让旁人先一步寻到账簿。
叶文卿命人整理出一间书房,每日来此地处理公务,即便搜不出东西,也捧着文书案卷坐在里头。与他一同而来的,还有其余专查萧山矿场案之人。
如此一来,吴统领率人搜查也施展不开拳脚,处处受人牵制,每每暴怒,便与叶文卿争执。谁料想叶文卿是个有城府的,凡事笑脸相迎,吴统领将话说急了,他才绵里藏针似的回敬过去。
几次三番皆是如此,吴统领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也无处使,十分憋屈。
这一日,安风抽空出来见他,方一买进晋安王府,便与吴统领撞了个满怀。吴统领见是安风,也不好发作,寒暄两句便走,片刻都不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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