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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寿想了想,有他看着,确实跑不了,于是他解开禇芸手上捆着的绳子,禇芸松松手腕,她知道自己是硬不过陈寿的。
    于是她碰也不碰脚上的绳子,接过粉盒,打开小镜子,假装照镜子,用小粉扑拍拍没上妆的半张脸。
    陈寿搂着她,轻轻拍她的肩膀:“阿芸别怕,我们肯定能出去。”
    禇芸又心疼又担忧,她知道陈寿不会伤害自己,可得了疯病得赶紧送出镇去看,耽误久了,假疯也成了真疯。
    禇芸拼命喝水,陈寿以为她是饿的,不能给她干饼,只好给她灌水,很快几竹筒水都喝完了。
    陈寿只好咬牙去山上取水,他走之前把禇芸绑上:“千万别出去。”
    白准三人戴上纸面具,出了土地庙,混在一群鬼中间。
    吉庆班的师兄弟果然在找他们。
    阿生戴着纸面具,混在来来往往的鬼影里,看见师兄提着刀,身体一抖。
    霍震烨用脚碰碰他,低声说:“冷静,走过去。”对方还有十几人,他们只有三个人,土地庙防得住怪物,防不住人,不能硬碰硬。
    他们戴着面具,吉庆班的人认不出他们的脸,提着刀与他们擦肩而过。
    白准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走在最后面,与那几人刚擦肩,他就从袖中抖出几张剪纸人,纸人就贴上他们的脚后跟。
    “咱们去哪儿啊?”阿生连头都不敢回,轻声问霍震烨,霍震烨指指长街上的鬼,每个鬼手里都捧个碗,碗里盛着香烛,一个接一个往山上走。
    白准笃定道:“那个小神台供的不是真身,只有找到真身,才能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细窄山道上蜿蜒着一队鬼,两两成行,慢慢爬向山坳。
    终于到了目的地,竟也是一座小小庙宇,比起破败的土地神庙,这里香火鼎盛。
    白准走到门边停下脚步,这不是庙宇,是处阴宅,这些鬼拜祭的不是什么神明,而是个死人。
    每个鬼都在给神台上供。
    霍震烨拦住一个要上供的鬼,他跟鬼套近乎:“我是新来的,不知道本地的规矩,这是在干什么?”
    那鬼上下扫他一眼,霍震烨身上生气未断,又被面具挡住阳火,便以为他真是个新死鬼,既是新死鬼,身上就有好成色的冥钱。
    那鬼伸出手来,两指一搓。
    白准递上一只银锭,是他刚刚反手现叠的,那鬼接过银锭子,果然眉开眼笑:“你们是客死鬼吧,没死在本乡,死在咱们这儿,那也算是你们高运。”
    “咱们这儿不归阎王管,归山神爷管。”
    白准看着那鬼,嗤笑一声:“山神?什么东西就敢称神?”
    那鬼吓了一大跳,他把银锭子紧紧塞在袖子里,立刻扭头不再理他们,触怒了山神,那可是要山崩的!
    霍震烨龇龇牙,白准这脾气,也就只有自己受得了他。
    既然是坟那就得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霍震烨放出小黄雀,揉揉黄雀的头:“你记住路,白天我们再上山。”
    黄雀翅膀一拍,点点脑袋。
    陈寿一离开祠堂,禇芸就把打开的镜盒摔在地上,用碎镜片磨着手上的绳子,她磨了好一会儿,才把绳子弄松,飞快解开脚上的束缚,跑了出去。
    她跑到镇上,被来来往往的人挡住视线,拦住人问:“你知不知道戏班子在哪儿?”
    根本没人理她,禇芸觉得这里古怪,更着急的想回戏班,突然看见前面有人逆行,画着大花脸,拎着一把刀。
    禇芸立即伸手招唤:“师兄!我在这儿!”
    花脸听见了,他缓缓看过来,冲着禇芸露出笑容。
    禇芸脚下生根似的,心里明明想着要走过去与师兄汇合,可脚却动不了,身体抗拒过去。
    花脸听见了,红脸也听见了,他们四下里冲禇芸走过来。
    陈寿从后面一把拉住禇芸,想往巷子里跑:“快跑!”
    被堵个正着,小巷中又走出来几个,七八个人把禇芸和陈寿围了起来,他们对陈寿说:“你跑不掉的。”
    大家伙都饿了一天了。
    禇芸紧紧攥住陈寿的手,她到这时才隐约觉得的陈师兄说的是真的,戏班子里的人发疯了。
    “你们怎么了?师兄!”
    禇芸惊惶失措,花脸冲她笑了笑:“阿芸,这一个就算是你带回来的,分给你一块肝。”
    人肝,鲜嫩着呢。
    陈寿手里也拿着刀,七八柄刀向他砍过来被他卷刀挥退,陈寿功夫不弱,他本来就是唱武生的,一个打七个也支撑了几回合。
    可他已经很多天没吃饱过了,他怀里的干饼全是留给禇芸的。
    禇芸被两个师兄狠狠按在地上,她尖叫着让陈寿救她,陈寿反身想冲过来,被人一刀捅穿了肚子。
    禇芸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陈寿跪倒在地上,怀中滚出两块干饼,目光盯着禇芸,还想冲她笑一笑,还未笑出来,头便重重垂下去,死未瞑目。
    禇芸只觉得脸上一热又一凉,好像是雨滴打在脸上,她伸出手指头,摸了摸脸颊,指尖一点腥红,原来不是下雨,是他的血溅到她脸上。
    她半边脸上沾着血迹,两只眼睛,一只看出去世界是红色,一只看出去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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