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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震烨从喉咙里轻笑出声,这个许大呆子。
    王疯子岂肯欠人这么大的情,听到许彦文没什么仇家,他又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办,但办不成的事,我一定替你办到。”
    阿秀送茶进来,她站在门边,看见许彦文眼睛一亮,努力想冲他笑一笑。
    许彦文看着阿秀笑起来,能看到她,就已经十分满足了,他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想办的事。”
    王疯子不肯答应,他那只没插针管的手“啪”一声拍着矮几桌面:“那就算我欠你的,欠了你的,我一定会还。”
    许彦文实在没话说,又怕这人凶性起来真的杀人,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要他办什么事。
    阿秀把茶盏放到许彦文手边。
    她先给了许彦文,再给霍震烨,最后给王疯子。
    白准讨厌血腥气,早早就掩着鼻子回房间里去了,他轮椅转进房间,手里扣着一个带血的剪纸人。
    这是他从王疯子身上撕下来的。
    他一把将这纸人扔进壁炉里,纸人一跃而起,想跳出火堆,但两只脚已经烧着了,火很快燎着它的身体。
    它在壁炉中扭曲着纸片身体,似乎发出嚎啕悲鸣声。
    白准看它烧成灰,拨一拨炉里的木头,白阳已经知道王疯子在他这儿了。
    霍震烨送走许彦文,在门口对他说:“不论是谁问你,你都不能说,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家人好。”
    许彦文不蠢,他点头答应:“放心吧,我绝不会说的。”
    霍震烨身后响起了轮椅声,阿秀推着白准到门厅,白准看了许彦文一眼,许彦文简直受宠若惊,他连连摆手:“白先生不用送我。”
    白准冷着脸,从袖中抖出个纸人,纸人落地就爬到许彦文身上,顺着裤管爬进口袋:“带在身上。”
    ……
    许彦文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霍震烨觉得白准这就是故意的,许彦文吓得腿都软了。
    许彦文懵着脸坐上车,开车回家,阿秀跑到阳台上,看他的车越开越远,直到车灯远的看不见了,这才回屋里来。
    她刚刚送茶的时候,偷偷摸摸给许彦文塞了张小纸条,他们约好了明天见面。
    霍白二人重回阁楼,这么尊佛在藏在什么地方才好?
    王疯子抬起头,他不要茶,他要酒。家里只有几瓶用来装饰的洋酒,全给他了,他灌了两口,仰头一口灌下,喝得兴起:“洋人的酒,倒还够劲儿。”
    白准这才说:“有人在追踪你。”
    王疯子打个酒嗝:“谁?”
    他今天是去喝喜酒的,兄弟讨小妾,刚一进门,他就觉得不对,到处都贴着大红喜字,偏偏吹鼓手吹喜乐听起来跟丧乐似的。
    他掂刀闯了进去,他兄弟被捆在后院,被打得鼻青脸肿,嘴里塞了团布,看见他就示意他赶紧跑,日本兵一捅而上。
    是那个小妾和老鸨为了二十根金条,一起卖了他。
    王疯子当然要救兄弟,他一把刀砍了几个人,身后十几人一起冲上来,子弹贴着他的头皮擦过去,他一刀掷出去,小妾一把拉过鸨母替死,自己钻到床底下。
    “一关道的白阳。”
    王疯子哼笑一声:“这帐我慢慢跟他算。”
    既然被追踪了,他就不能再留在白公馆,抱拳道:“多谢七爷援手,这情我记下了。”
    十来个兄弟,活着出来的只有他,他又岂是那种让兄弟填命,自己苟活的人。
    王疯子挣扎着要起来,白准说道:“四门主不着急走,我替你换一张脸。”
    王疯子盯住白准,他从来听人说七门很邪门,白七爷活无常的名号,传得也够响亮,但他从没见过白准的技艺,什么叫作换一张脸?
    阿秀捧来黄纸画笔,白准当着王疯子的面点香调墨,很快就在纸上画出眉毛鼻子,在画眼睛的时候,笔尖略停。
    四门主的眼睛最难掩盖,什么笔法都掩不住他眼底杀气。
    就在这张脸快要画完的时候,门被捶响了,霍震烨看了白准一眼:“来的还真快,我去拖住他们。”
    白准一声没应,但他落笔飞快。
    霍震烨把屋里的留声机全都打开了,整栋公馆灯火通明。
    门锤了十几下,霍震烨这才打开门,他扯松了领带,把酒翻在衣服上,满嘴酒气的问巡捕:“怎么了?”
    日本兵还没横到能进法租界里随便抓人,他们换了衣服,跟在华捕身后,但一看就不是中国人。
    “霍公子,这是你的房子啊?”这地界的华捕哪有不认识霍家的,一看是霍震烨开门,心里暗叫糟糕。
    其中一个日本人不耐烦了,挤到前面,用不大流利的汉语说:“我们要搜查这间屋子。”
    霍震烨抬手就是一耳光:“睁大你的狗眼,你跟谁说话呢?”
    那日本人横行惯了,哪受过这种气,他立刻就要掏枪,嘴里秃噜出一串日本话。
    霍震烨假装醉酒,打个酒嗝:“日本人?”
    华捕赶紧摇头:“不是不是,这是他们老家方言,这听起来有点像日本话。”这次搜查没经过总捕房,要是被法捕知道,他们日本人来租界搜查,那日子可不好过了。
    “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就让我们看一看,咱们也好回去交差。”华捕又点头又哈腰,求霍震烨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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