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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未亮,庙宇空地上石木林立,城隍大殿还未建起,白准轮椅滚到香炉前,双手合香参拜,将长香插入炉内,闭眼默默等待。
    头顶倏地一丝光束照下,白准在梦中睁开眼睛,就见空地上一痤大殿拔地而起,银烛金炉,光辉照夜。
    白准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殿门前,就在殿前下拜,前额贴住庙门,整个身体都被神光笼罩。
    殿中神像高耸入云,白准目光望去只能看见神台,他在心中祝祷。
    须臾,从殿内飘出一道红光。
    白准摊开的手掌心上印下一道赤红色的城隍令。
    霍震烨也上了柱香,在白准身后站了一会儿,看他闭眼凝神,并不打扰白准,天边云散日出,道道霞光从云层中透出。
    霍震烨眼前一花,好像从光影中看见眼前空地建起一座大殿,等他想细看时,空地又还是空地。
    只有长香的香烟袅袅升入霞光中。
    白准睁开眼睛,他方才还畏冷,裹着毛皮大衣,还冻得脸色苍白。
    突然间脸上就多了层血色,薄唇淡红,白准觉得源源不断的热意从他掌心传递全身,没一会儿就闷出汗来。
    他解开领扣,呼出一团热气,对霍震烨说:“走吧。”
    霍震烨推着他离开,走到庙门前转身回望,就见晨曦浮动的雾气中,有一座光线搭建起殿门殿梁。
    他一时恍然,白准扭头望他,见他神色肃穆,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又说一声:“走吧。”
    霍震烨坐上车才问:“咱们就这么去斗纸?”
    他伸头看看后车,连阿秀都没带,车上就只有一只陶土坛子,陶土坛子上站着黄雀阿啾。
    天都亮了,禇芸不敢从坛子里钻出来。
    “就不带点纸兵纸将什么的?”一只纸鸟能管什么用,纸扎张飞傻虽然傻一些,但他威武勇猛,丈八蛇矛武起来虎虎生风。
    岳将军就更了不起,它是纸人里麻将赢得最多的。
    除了纸扎的诸葛孔明能赢它之外,白公馆里的其余的纸人,还没有能从它手里赢筹码的。
    “不用。”
    霍震烨反而松了口气,不用纸人也好。
    车开到南郊时天已经亮了,白准坐在车上,摸出一把细竹签交给霍震烨,又从袖中取出张纸来:“按上面的图,把竹签插进土里。”
    霍震烨伸手接过,原来不用纸人的意思,是反正有人能差遣。
    他下车找到那中元节白准赈济百鬼立的香土堆,在土堆四周用将竹签插在土里。
    直到天将黄昏,才听见远处传来吹鼓打锣的声音。
    霍震烨凝神细听:“有人出殡?”
    黄雀飞出车窗,飞到送葬的队伍前,纸马纸幡纸车纸棺,浩浩荡荡从路的尽头走来,人人披麻戴孝,漫天都是雪白纸钱。
    夕阳将纸钱镀成火色,飘飘荡荡落在白准脚下。
    “嗬,”霍震烨一手叉腰,看着送葬队伍走来,他一眼就看出来,夕阳下影子生动的是活人,僵直不动的是纸人。
    这个白阳,还挺爱讲究排场。
    搞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替全家出殡呢。
    黑衣女走在队伍中间,她小心翼翼守着队伍中的红棺,吹吹打打走到厉鬼坛前,纸马纸幡停住不动。
    那些抬棺的人孝衣中穿着一关道的道服,放下纸棺纸马,离开南郊。
    白阳坐在纸扎的车里,车轮车厢全是纸竹造的,可这一路上都没被人看出破绽。
    他看白准身边只有霍震烨,什么纸扎也没带,眯起眼问:“你的纸扎呢?”
    “没有。”
    白阳背手长笑:“你莫不是怕了?”
    落日掉到山林后,天一时阴暗下来,这里本来就是郊野,四下无人,只有浓林密树,风卷长草不断传出沙沙声。
    “那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他身后连绵的队伍中,腾空飞起一条纸龙,黄龙鳞爪翻飞,巨口一张,仿佛对天龙吟,振得密林中鸟雀飞腾,甩着龙尾猛然向白准扑来。
    白阳技艺不俗,就连霍震烨看了都是一滞。
    偏偏白准坐在轮椅上不动,一直等到纸扎黄龙飞到他面前,血盆大口在白准头顶张开,似乎要一口将霍白二人吞吃入腹。
    霍震烨从口袋里摸出小银盒,打火机加浓酒精,点燃了扔进龙肚子里,把黄龙烧成焦龙。
    白准皱眉,不满的扫他一眼:“不用你。”
    说着手掌抬起,纸龙面前立起一道光壁,城隍令在他掌心熠熠生光,龙头猛然撞上,龙脑袋撞坏半边。
    龙鳞层层飞脱出去,纸开骨裂,竹骨散架,被朔风吹散。
    白阳大为得意的纸扎巨龙,竟然就这么碎成了灰,他隔开几步,看不清白准掌心的城隍令,还以为他是用了朱砂硫磺。
    “你敢耍诈?”说着又派出金童玉女纸人纸马。
    “你一个纸人,若非用了师父的骨,怎么能扎出这有灵性的东西。”
    白准抖一抖膝上的龙鳞,他不耐烦了,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只锦袋,自锦袋中倒出五枚金钱。
    竹签串过钱孔,“叮叮”几声轻响,落在厉鬼坛前,五星少了两星,依旧排成七星压棺的形状。
    白阳大惊失色,他新夺的人皮簇簇颤抖,这回声音不再刻意从嘴巴里发出,从他胸膛中发出:“只有五星,还伤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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