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肖沛的理解和实际情况有些出入,但薛遥只是轻咳了一声,不便解释。
除夕这天除了雪下得格外大,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薛遥在花厅中摆了几桌酒席,玄武骑中叫得上名号的人都来了。
一帮糙汉子聚在一起,重头戏无外乎就是喝酒。薛遥今日有些心不在焉,一副随时准备尿遁的样子。玄武骑的将士们自然不能如他的意,大伙儿一个挨着一个轮番上前敬酒。
肖沛早就醉得不知东西南北,他手脚并用地缠着薛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车轱辘的醉话:“年后我真的不想走,我一走你一个人可怎么办。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落不得好下场…”
启旻的谕旨已经送达,命肖沛年后带驻扎在迦楼山上的玄武骑前往江东平乱,迦楼山由朱雀骑接管。
朱雀骑原隶属于李韫,李韫因谋反一事倒台后,朱雀骑已由启旻收回亲自管辖。将薛遥置于朱雀骑中,往后要怎么拿捏,全凭启旻的心意了。
“他这是要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肖沛已经醉晕了头,嘴上开始大不敬起来。
薛遥哭笑不得,随手拿过一个八宝丸子堵住肖沛的嘴,笑骂道:“大过年的您能说点吉利的吗。”
肖沛的嘴被薛遥堵得说不出话,只能趴在桌上,嚎得伤心欲绝。
难得过年,薛遥便由得众人放肆一回。他让人将早已醉得人事不省的肖沛带回房休息,又吩咐小将照顾好满屋子的酒鬼,自己则无声无息地退出了花厅。
薛遥在清心堂中漫无目的地转悠了几圈,最后来到林晋桓的门前。时辰已经不早了了,林晋桓的屋里还亮着灯。
薛遥刚在门外站定,尚未来得及敲门,房门便从里面打开。薛遥毫无准备地抬眼望去,只见林晋桓站在门内垂眼望着他。
远处是除夕夜的喧闹,不知是谁在雪地里点起了烟火,又不知是谁醉意朦胧中摔碎了酒坛。碎碎平安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薛遥越发觉得林晋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格格不入的孤寂离索。
让人忍不住想拥他入怀。
薛遥并没有这么做,他适时地扬起一抹笑容,望着林晋桓笑道:“新年吉祥。”说着薛遥从怀里掏出一只大红包塞到林晋桓的手中,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拿着拿着,人人有份,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啦。”
不知是醉意的晕染,还是雪光的映照,今夜薛遥的眉眼显得格外眼温柔。
林晋桓盯着手中的红包一言不发,侧身让薛遥进了房门。
薛遥眼尖,一进门就看见了桌上摆着一盅醒酒汤。他明知故问道:“是给我的?”
林晋桓欲盖弥彰地反驳道:“我自己喝不行吗?”
薛遥笑了笑,没有揭穿林晋桓。
只是到最后谁也没喝成这醒酒汤。二人没聊上两句就阴阳怪气地争锋相对起来,最后又抱着滚到了床上。
今夜的薛遥格外热情,他坐在上方,低头细细描摹着林晋桓的脸。
情到深处时,薛遥的表情满是隐忍,眼神却十分清醒。他突然开口问道:“林晋桓,我今晚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要现在就杀了我。”
一滴水落在林晋桓的眼皮上,他知道那只是从薛遥额头上淌下的汗。
林晋桓握紧了薛遥的腰,心无端跟着抽痛了起来。尽管如此,他的嘴角却扬起了一个恶意的微笑。林晋桓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为什么要现在杀了你,还有比这么羞辱你,折磨你,作践你,更让人欲罢不能的事吗。”
林晋桓抬手温柔地抹掉薛遥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我想看看,少使大人为了达成目的,愿意做到哪一步。”
“随便你怎么想。”薛遥懒得争辩,他附身贴上林晋桓的唇,含糊地说道:“不要怪我没过你机会,我怕往后,我就不舍这条命了。”
两人就这么乱七八糟地胡闹到后半夜,入睡前薛遥睡眼朦胧地同林晋桓提起明晚想一起下山看灯。林晋桓原打算一口回绝,但看到薛遥困迷糊了的脸,话到嘴边又应允了下来。
第二天林晋桓一早醒来,薛遥早就不见了踪影。傍晚时分林晋桓来到二人约定的地点时,候在那里的却是沈照璧。
沈照璧见到林晋桓走来,连忙解释道:“京中突发急事,一大早他就行先下山回京去了…”沈照璧偷偷打量着林晋桓的表情,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只得小声说道:“临走前他交代我陪你下山去逛逛,山下兴泰镇的灯会可是……”
“那就走吧。”林晋桓没等沈照璧把话说完,便率先往山下走去。
林晋桓本就对看灯的兴致不高,眼下更是兴意阑珊。但他念及也许可以找个机会同延清等人见上一面,便还是决定同沈照璧一同下山一趟。
据晋仪所说,九天门在镇子里的暗桩已然恢复,此刻他下山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延清耳中。只要找个机会甩掉沈照璧,就能与九天门的旧部汇合。
如今林晋桓的内力已经全然恢复,九天门的势力也已在各方部署完毕,晋仪早已带人渗透进了枢密院,薛遥与小皇帝的矛盾一触即发。如此看来,他已没有留在迦楼山上的必要了。
林晋桓大可趁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迦楼山,静候合适的时机,重返九天门。
路边孩童嬉闹的笑声打断了林晋桓的思绪,今夜的兴泰镇果真热闹非凡,灯海绵延数十里,各式各样的花灯玲琅满目,令人应接不暇。林晋桓心不在焉地混迹在人群中,一路走马观花走走停停。若不是他身后跟着一小队凶神恶煞的黑衣男子,看着倒像是哪家的小公子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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