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烦躁挠头:“说得轻巧,改,改,改,怎么改?一个个的都让老子改,君玉也是,你也是,老子活了快四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让老子改,还不如直接拿把刀给老子来个痛快的。”
“君玉……”叶萧喃喃地重复一遍,“所以你就把朝政全部推给他?”
李青山当下虎了脸反驳:“瞎说,该办的老子还是办了的。”
叶萧当然知道他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于是半开玩笑地道:“你怕不怕自己做了先帝第二?”顿了顿,又补充一般说道,“不是你义父,是我们那位先帝。”
李青山眼含狐疑,随即张口否认:“老子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成那样。”
叶萧眯了眼,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给他掰扯:“先帝不听劝谏,闭塞言路,你想想你自己,是个听得进劝谏的主儿吗?先帝大兴土木,横征暴敛,你如今也已初露穷兵黩武的苗头,要知道战争可最是劳民伤财。先帝荒淫无度,广蓄美色……这条你暂且还没有,但保不准哪一日就有了……”
李青山被叶萧这一番直言不讳说得窝火,听到最后一条时,终于逮着机会打断:“这个可真没有。”
他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曾想找个女人泻火,最后却没泻成的事情,再看眼前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就觉碍眼,此时正是酒意上头,想也不想便倾身而去,蜻蜓点水般地啄了一下,又很快离开。
叶萧被他这举动弄得一阵失神,但回过神来,也不以为意,将先前那段话茬儿掐断,转而说道:“世事就是如此,你若是还维持现状,不知读书明理,不懂以史为鉴,便永远只能凭着那点小聪明原地踏步,做得好领兵打仗的统帅,却做不好一位万乘之尊。”
说着,话语中带了几分语重心长:“青山兄,若是如此,那你便永远有一份缺憾。”他侧头看向李青山,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希望你我再见之日,你已经有能力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
李青山先还嫌叶萧说的这些太过老生常谈,身边早有人劝过,他每每都听得极不耐烦,然而到了最后一句,他突然就有点听进去了,不为旁的,是因为说出这番话的,正是眼前这个人,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那种泯灭恩仇和推心置腹。
叶萧也察觉到李青山的表情变化,他话锋一转,却道:“我是为了我自己,这样的对手,交锋起来才有意思,不是么?”
李青山心里有些胀胀的,可他不是善于表达的人,最后仍是提起了那个旧话题:“把孩子生下来再走吧。”
叶萧闻言,表情转为似笑非笑:“说到底,你不过是担心你儿子罢了。”适逢腹中又有些动静,他索性执了李青山双手,贴在自己隆起的大腹上,“既然舍不得,就趁现在好好摸摸,往后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见。”
李青山看他一眼,双掌当真在他大腹上尽情游走,追逐起孩子的动静,过了会儿又觉不尽兴,竟直接趴了下来,将双手扶在叶萧腰侧,耳朵贴在他腹上,仔细地听里头的动静。
“这小子挺活泼。”李青山听着,还兴致勃勃地点评。
叶萧并不开口,低头看着他好像个小青年一样蹭来蹭去的脑袋,默默地抬手抚在他发顶,又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才道:“行了,腰疼。”此时的嗓音已有几分沙哑。
李青山一听这话,那双本就扶在叶萧腰侧的手,竟无师自通地揉按起来,那力道不轻不重,让此时的叶萧十分受用,遂闭了眸子安心享受。
揉着揉着,不知怎么就变了味,等叶萧察觉到耳侧的呼吸,睁眼看时,那张熟悉的脸已近在眼前,他唇齿轻启:“你……”便觉耳垂被一股温热含住,逐渐从耳侧移到唇边,双唇相接,一个深/吻动/情又绵长。
两人呼吸逐渐粗重,分开时都已气喘吁吁,可是双眸相触间,那种情/动的感觉是做不得假的。
李青山难得没有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他此时的声音低沉到了胸腔:“你身体撑得住么?”与此同时,眸中情绪是带着压抑的兴奋,只等叶萧点个头,他立刻就能化身为一匹饥饿的野狼。
叶萧抿了抿唇,主动松开衣袍,嗓音愈发沙哑:“扶我躺下,你……从后头……”
虽是这么说,李青山覆身上去时,起先还甚是克制,后来情到深处,两人都没能忍住,动作便失了控,叶萧更是抖得厉害,不慎碰到后腰伤处,这夜才戛然而止。
******
叶萧是在翌日下午才起身出宫的,彼时黄诚已驾车等候在宫门口。
回西南小院儿的路上,叶萧靠着车厢神色疲惫,吩咐道:“回去后将弟兄们集合起来,再让人把留在使馆里的行囊打包送来,你趁夜把苏文送回去,咱们明日便启程回营。”
回到院子里,叶萧又马不停蹄地写了份折子,派人快马加鞭送回建业,然后才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黄诚本可以遣人将苏文送回,可不知怎么的,他却亲自去了苏文夜间栖身的柴房,盯着那蜷缩起来的大夫沉默许久,才将已经熟睡的人给唤醒:“起来,我送你回去。”
苏文本是靠在柴堆上睡着的,此时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开口前又打了个哈欠:“现在?”
黄诚的回答干脆利落:“就是现在。”
被抓了这么久,又受了不少罪,终于能回去,苏文当然高兴,他醒了醒神,一骨碌从柴堆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碎屑,很快就站到黄诚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