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岭叶氏,太原谢氏,颍川王氏和琅琊王氏,便是南晋如今最大的四个世家,各家的关系盘根错节,花上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能理得清。
除了上首的叶霆和王氏,左右两侧皆坐满了族中排得上号的兄弟、兄弟的嫡妻以及已经懂事的嫡长子,见两人进来,都站起身来迎接,
左右两侧的首座皆是空置。
右为尊,右侧的位置理当是叶萧的。至于左侧的位置,则是叶范的。
两人与叶霆和王氏见礼以后,便分别往自己座位落座,此后站起来的众人皆与叶萧见礼,一番礼节过后,众人才重新落座。
叶萧正对面是叶范,叶范身边便是易嫁的谢氏女,瞧着是个饱读诗书、温婉大方的女子,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来代为主持中馈,整个人比当年多了几分沉稳凝练,也是有过一些经历的人了。
谢氏的身边坐着一个十岁上下的少年,相貌中和了叶范和谢氏的长相,此时安静乖巧地坐着,时而好奇地看看叶萧这位久未谋面的大伯。
对于谢氏,叶萧并未多加端详,只十分平淡地一扫而过,然后目光凝视堂中地面,端正地坐着,聆听叶霆讲话。
真正紧要的当然不会在这时候说出来,叶霆说的都是一些场面话,大意就是欢迎归家,这些年在外辛苦了,顺带告诫一众庶子与寄养在家里的侄子们,要勤勉自持、修身齐家等等。
叶霆许是习惯了板正严谨,又做了多年的家主与丞相,威严甚重,在子侄面前讲话也带了几分训诫的口吻。
他说完以后,王氏也些许关心了几句,问叶萧身体可好,在外是否顺利等等,叶萧皆一一应答。
此后,叶萧又将这些年的经历挑着讲了一些,叶霆听着,面色依然严肃,但时而点头,表明他心里是满意的。
如此这般叙话过后,便该散场了。
王氏望向谢氏,问她:“大爷的院子可派人收拾过了?”
谢氏主持中馈的时间也不短了,当然不会忘记此事:“母亲,已经让人收拾妥当,兄长可直接入住。”
叶萧这时少不得要道一声谢:“有劳弟妹费心。”
谢氏大方浅笑:“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当不得兄长的谢。”她行事周全,礼数规范,挑不出一丝错处,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眸中却闪过一丝黯然。
此后叶霆和王氏先行离开,叶萧与众人点过头后,也按着记忆里的路线,直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黄诚几年前跟随叶萧回来过一次,此时已带着百名将士在院中等候。叶萧的院子虽只有一个主人,可地方很大,百人在院子里住下绰绰有余。
进了主屋关上门窗,黄诚问道:“大人,是否更衣?”
叶萧摆摆手示意不必,并未上床歇息,反而直接在屋里的躺椅上坐下,撑着两边把手慢慢躺了下去,双掌交叠放在被布条缠得小了一圈的肚腹上,闭了眸子养神。
片刻后,他道:“就这么歇吧,一会儿还有事。”
黄诚低声应是,从柜子里取出薄被盖在叶萧身上,轻手轻脚退出门去。
屋里只留了一个人,叶萧长长地呼气与吸气,以缓解腰腹间的不适,因缠了布条,腹上的触感麻木了许多,他此时也不能松开,只能忍到夜里。
歇息的同时,他还要琢磨往后该如何在建业周旋应对。
旁的不说,第一个就是父亲叶霆。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相请了。
皇帝当年被世家护着南渡时,年纪尚小,不懂俗物,如今虽已有弱冠之龄,但朝政仍把持在世家手上,皇帝相当于空有帝位,在具体事务上头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但世家共同把持朝政,也就意味着很难一家独大,纵使叶家如今已是第一世家,想要谋朝篡位还是有点难度的,短时间内帝位并无换人的风险。
既然如此,那么“两分天下”的旨意,肯定是经过四大世家首肯的,这也就意味着叶霆定是这个决定的支持者。
今日摆出这种大阵仗来迎接他,为的是整个叶氏和叶氏嫡长子的体面,往后的私谈,才会涉及到游说失败和擅自出兵事宜。
另外还有叶范,他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如今更是蠢蠢欲动。
正在叶萧考虑局势对策时,黄诚在门外道:“大人,丞相那边派人来传话,让您一会儿去他那里用晚膳。”
叶萧应了声:“知道了。”抬手按按太阳穴,心里继续琢磨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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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邑。
谢铭已经率兵击退了李青山的几次试探袭扰,但是他终究不是叶萧本人,即便有叶萧彻夜传授的经验,谋兵布阵间还是容易显露端倪。
李青山对叶萧的风格十分熟悉,只几次简短的交锋,他已觉出些不对劲来,就好像,对手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一样。可话又说回来,这几次的作战手法,又确实有那么几分相像。
再说,对方知他亲自前来,又如何能放心将这摊子事情交到旁人手上?真是如此,相当于将洛邑拱手相让,那么先前夺城便是多此一举。
李青山已然有了几分疑虑,便打定主意改换排兵布阵试探一二,若试出那人当真不在洛邑,他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直接大军挥进便是。
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敌人怀疑的谢铭,此时正头疼地与前些日子抓到的少女商量:“有话好说,千万别意气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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