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霖靠在栏杆上,“你瘦了。”
应扶林在他身边停住,两手撑着栏杆,“这几天晚上总是梦到她,没睡好。”
杨凤霖从口袋里拿出烟抽了一根递给他,应扶林没接,“不了。”
杨凤霖咬在唇间,“忘了吧。”
应扶林低着头,笑笑,“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还要求别人做到,太残忍了。”
杨凤霖转过身,看着厉染逐渐远去的背影。
“姐姐活得累,是因为她在乎,在乎杨家,在乎我,在乎你。人果然不能有挂碍。”
应扶林伸手将他嘴间的烟拿下来,“凤霖,你累了?你在乎他,就会想着处处为他好。赵玉成现在还活着,你忍下来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今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你还得撑下去。”
杨凤霖原本张扬的眉眼间满是疲惫,“师兄,我以前是不明白姐姐的。觉得她过得太憋屈。我现在却有些想通了,杨家是她的劫,而厉染是我的劫。”
应扶林叹了一声,捂着额头,“凤霖啊……现在退出来,还来得急。”
走到一半的厉染突然回过头望着他,冷风吹着宽大的衣衫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长长的石阶上只有他一人,走也是长路,退也是荒凉。
他始终都是一个人。
“他让我信他。我想陪他。”
不走过,怎么知道不能陪他到头。
应扶林笑了,眼角淡淡的细纹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珊珊长大了。”
自己选的路,不管如何,都要坚定了心意走下去。
累了,就歇一歇,路上也不是我一个人,有个肩膀总能给我靠一靠。
厉染下了山,山脚下赵长松早就候着了。
“查到了,赵玉成在外头的那个女人果然来路有问题,她是西南人。”
又是你!梁羡颐!
“那个女人怎么处置?”
厉染摊开手掌,原本散在手掌心的阳光因为乌云被掩去,掌心上斑驳的伤痕掩盖了原本的纹路。
“这种事情不要脏了凤霖的手。”
赵长松弯腰行礼,“明白。”
第二十四章 不生
杨家,杨凤霖给杨定州喂药。
杨定州喝了几口就推开了。
“这药苦得很,我明白这是心病,自己没想明白喝多少都没用。”
杨凤霖将碗放到一边,“你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杨定州躺倒在床上,“昨晚我梦见阿致了,她对着我笑,那样子看上去比活着的时候开心多了。”
杨凤霖拿过一边的布巾擦手,“那你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杨定州抓着杨凤霖的手,“那你呢,你就真的想明白了。我听说赵玉成恢复了皇室近卫队队长的官职,厉染亲自向议会打的申请,你心里没有一点不舒服?”
杨凤霖将杨定州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你是想为厉染说话?”
杨凤霖的神情一直淡淡的,实在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但到底自家儿子,杨定州了解,他对赵玉成的恨意是不会消减的,他之所以隐忍不发是为了厉染。
“厉染是个好孩子。”杨定州叹了一声,闭上眼,左手捂着闷疼的胸。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一直想问你来着,那天厉染来杨家,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杨凤霖心里的这个疑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厉染成王并不是他自己的本意。
“那孩子生在皇室,生下来就是尊贵的身份,可惜被亲人所害半生不得安宁,他过得很苦。他已经习惯隐藏自己的感情和情绪,不是一个随意把真心外露的人。凤霖啊,我没什么好说的,有些事情你终究会明白。但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能记在心上,不论厉染对你多好,他终究是皇族,是皇子,将来可能还会是王,不论与他多亲近的关系,都只能是臣,这话你要记牢了。”
杨凤霖出了杨家,杨家大门口还挂着白灯笼。杨凤霖上了车,撩起袖子,手臂上一排梵文刺青。杨凤霖默默拉下来,靠在车窗上,老杨的话他清楚。
他的父亲是在告诫他,他与厉染的身份,就算再亲密也不要逾越,他终究是皇族,将来成了王那必须是高高仰视的存在。
杨凤霖低下头轻笑了两声,八角让他睡会,这几天累了得好好休息。
杨凤霖靠在八角的肩膀上,“八角,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八角想了想,“二十年了少爷。”
“厌倦了吗?”
八角噘着嘴,“您这是哪里话,我可是要一辈子跟着您的,您要是不要我了,我就是倒在地上打滚也是不离开您的。”
杨凤霖直起身子,将手臂上的黑纱取了下来。
八角道,“少爷,您怎么把这个取了?”
杨凤霖将黑纱收进口袋里,“皇宫里头不能戴这个,忌讳!”
八角耷拉着眼,“可是七殿下说您可以带这个。”
杨凤霖对着八角正色道,“我与七殿下是什么关系?”
八角脱口而出,“当然是夫妻关系,立了婚书的那种。”
杨凤霖捏着他的鼻子,“我今天说的话你要记住了,厉染迟早要当王,以后不管是你还是我在皇宫里头说话做事都要小心。我和厉染与民间立了婚书的所谓夫妻关系不同,不说厉染有亲王本就于礼法不合,我一个男人占着将来王后的位置多少人恨得牙痒。我们今后必须低调为人,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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