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霖脸色憔悴,有些话赵长松本来不想说,厉染都已经不强求了他再说这些有些矫情。
可他不说就没人能替厉染说话了。
“国王陛下现在怕是刚到皇宫里头。他昨天夜里去了杨家祠堂,您也知道他向来不是做事只做一半的人。”
杨凤霖苦笑,“他倒是真跪上去了。”
赵长松仔细打量他的脸色,下了决心。
“陛下将小皇孙放在身边教养是存了心思的。立王储的文书陛下早就写好了。”
杨凤霖闭上眼,抬手压着太阳穴,那天他遇见厉涛就已经有些猜到了。
“他为了您真的改变了许多。”
赵长松斟酌了一下,“我与您认识多年,您是什么性子我很了解。您和陛下这一路走来,开始并不是出于自愿,但您与他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你们对彼此的感情如何,我们外人都看得明白。虽然您从来没对陛下说过喜欢,但您做的每一件事,包括您回皇城之后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陛下。”
杨凤霖掀开被子,披了外套下床,门口九毛拿着药小心往里头看了看,没敢进来。
杨凤霖走过去将门关好。
赵长松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按着他一贯的性子,您不愿意他大可以把您困在他身边。但他没这儿做,他让您自己选,您是去是留他都不会说半句。他将自己困在了原地,看着您离他远或是近,他的心痛不舍都自己担着,只想着您能好。”
杨凤霖坐在沙发上,盯着小茶几上精致的茶壶,“当年他要脱皇籍,是真的想要抛下一切带我离开?”
赵长松笑笑,“他不想您被皇室所累,知道您不喜欢皇室的生活,想带您离开。他当时心里就爱惨了您。”
杨凤霖手指头摩搓着茶碗上光滑的碗口,突然抬头看着他,“他要怎样将我留在亲王的位置上?”
一早,议长就进了皇宫。
“听说陛下您病了,可得保重身体啊。”
厉染看了一眼陈震,陈震从厉染的案桌上拿下来一张纸,将纸递给议长。议长看了两眼,小心折好,“陛下这是决定了?可您正当盛年,要立小皇孙为皇储总要有个合适的理由。”
议长轻抬眉眼,厉染不疾不徐的开口,“当年我在伽蓝殿修行十年,为民祈福曾经发过愿,今生不近女色。”
议长交叠放在腹部的手轻轻拍着“可这……”
厉染打断他的话,起身走到他身边,“当然这个理由还不够,我想怎么令这个理由更合理,议长是这方面的专家。”
议长嘴角忍不住**了两下,这回是连笑都装不出来了。
杨凤霖在杨家住了三天,第四天应扶林来了。不为别的,他就要出发去西南了,来向杨凤霖道别。
进了杨凤霖的书房,杨凤霖手里拿着账本,眼神却没放在上面,也不知道想什么,一直在发呆。
应扶林在门口看了他好一会在,终于忍不住,“你在想什么呢?”
杨凤霖肩膀一抖,抬头看应扶林时目光还有呆,“你怎么来了?”
“我明天就要出发去西南了,和你说一声。下次我回来可要明年了。”
应扶林拖了一把椅子坐他对面,杨凤霖伸了个懒腰,将账本扔在桌上,“你怎么知道我在杨家?”
“当然是我去皇宫找你,没见到人,才知道你回杨家了,这才从皇宫里头出来就来找你了。”
应扶林瞧他神色,抿嘴一笑,“又怎么了?”
杨凤霖掀开腿上的毛毯,“没怎么,就想一个人静静。”
应扶林也不想说破,“我从议政院出来,听说皇室近来会有大动作,关于立王储?”
杨凤霖白了他一眼,“拐什么弯子。”
应扶林大笑,“厉染怕是早就想好这一招了,小皇孙也是名正言顺了。他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娶了,为了你把自己的后路都断干净了。你一个人躲在这里还有什么好想的?”
杨凤霖烦躁的在屋里踱了几步,“师兄,我这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应扶林一愣,“你也有怕的时候?”
杨凤霖懊恼的坐回躺椅上,“站在他身边,循规蹈矩下半辈子?”
应扶林起身点着他的额头,“你啊你。你发现没有,你回皇城这件事情一直没有对外公开。和厉染有婚姻关系的只有你一个,婚书可是明明白白在那的。就算没有册封仪式,没有昭告天下,亲王是你也只有你,这是事实。议会现如今对你这个亲王是睁只眼闭只眼,也算是变相承认了,皇室里头更不会有人出口反驳。毕竟皇室里的人大半曾经和厉染不对付,现在讨好他都来不及,还敢拆他墙角?”
应扶林指着他的心口,“你的身份地位大家都清楚,只是都没放在明面上,厉染是在保护你。里子都有了,至于这累人的面子你也不屑要吧?”
杨凤霖呼了一口气,额前的头发动了动,“我明白,可……”
“还可是什么?赶紧的,再不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应扶林拉起杨凤霖,拿了件外套给他披上,杨凤霖抓了围巾气呼呼的往脖子上呼。
门外九毛双手提着两大瓜子跑进来,“先生,先生,我刚出去给师父买瓜子,你猜我听到什么了?”
杨凤霖没啥想听的意愿,随口说了一句,“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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