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到了梳洗上台的时辰,顾檀向阁里望一眼,对楚怀珝道: “小公子来寻,顾檀便不予相送了。”
说罢,施施然行了个礼,“二爷慢走。”
卯时已过,街道上行人不断。路边的铺子开了门,开始吆喝招揽生意。
沐云跟在楚怀珝身后走了一段路,突然低声道:“沐云失职,请二爷责罚。”
“哦?”
楚怀珝停了脚步,又听得沐云道:“之前与顾檀交手,未曾来得及告知二爷,是沐云疏忽。”
“你与顾檀交手了?”楚怀珝来了兴趣:“结果如何?”
“他走了,我未占上风。”
“全身而退?”
沐云低头:“全身而退。”
楚怀珝挑眉,曾在沐春阁地窖时,他不是没有试过顾檀的功夫,照他看来,沐云应该更胜一筹才是。
“怎么回事?”
沐云将那日的情况一一向楚怀珝道出,包括最后中招掉落屋顶一事。他说的简洁明了,虽无半分添油加醋,亦使人觉得不可思议。
“身体不受控制?”
楚怀珝沉吟了片刻,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指挥你掉下了屋顶?他控制了你的动作?”
沐云点点头,想到了那天的场景,心下便生出几分不甘,他撇嘴道: “他之前用袖中绸带攻击,待我追出去后才……”
他顿了顿,低声道:“我没看见他如何出的手,也不知怎么就着了他的道。”
绸带?
楚怀珝垂眼思索了片刻,脑海中突得闪过一些片段和一张脸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他回头望了望远处的沐春阁,不由笑道:“有趣。”
沐云忍不住问道:“二爷知道他的招式?”
楚怀珝微微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个猜测罢了。”
两人说话间便回到了云水涧。
只见那朱漆大门向外敞开着,柱旁的石狮上挂了两团红绸花带,就连门前的石阶也铺了一层红色软毡,十分喜庆。若不是平时里门庭若市的云水涧此刻异常寂静,楚怀珝还真以为谁家今日结亲,恰巧在云水涧摆了宴。
大门前站着两个捕快,远远看见两人,赶忙下阶前来见礼。
见这架势,楚怀珝心底暗暗猜到了几分,想来是这云水涧来了贵客,直接清场了。
果然一进门就看到一身官袍的王元辉坐在厅内,宋乔面色阴沉地站在他身边。云水涧的掌柜与一众伙计也杵在大厅,他们神色恭敬的站成一排,等着回话。
王元辉面上笑的和善,正与掌柜寒暄,余光瞥到门外的楚怀珝,连忙站起身相迎。掌柜见王元辉这般神色,心中知晓进门的定是贵人,他正要抬头望向门外,一阵咳嗽声自耳边响起,只见宋乔对他挥了挥手,沉声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下去准备酒菜吧。”
掌柜颔首称是,悄悄退下了。
王元辉将楚怀珝请至主座,楚怀珝推辞道:“既是王大人做东,这主座自然要王大人坐。”
说罢径自在左边落座。
王元辉见沐云还站在一旁,眼珠转了转道:“沐侍卫与宋捕头也坐吧,既然咱们是在外进食,那些虚礼能免就免了。”
说着望向楚怀珝道:“二爷意下如何?”
“听王大人的。” 楚怀珝轻笑,转头对着沐云吩咐道:“上去叫沈枚下来罢。”
沈枚随沐云下了楼,见到宋乔也在桌上,便坐至他的对面。
几人落座后,王元辉把刚刚掌柜为他介绍的东西又对着楚怀珝讲了一遍,从云州风情地貌到各色名玩古斋,连着美食手工都说了一通。
楚怀珝全程微笑着听他喋喋不休,神色没有半分不耐,偶尔还点头应和几声。
又随口扯了几句,王元辉突然问道:“二爷昨晚住的可还满意?”
楚怀珝眼眸闪了闪,笑道:“多谢王知府关心,十分满意。”
淡茶香茗,名曲佳人,温柔乡里流连了一夜,可不是十分满意?
王元辉不知楚怀珝所想,只当他说的是云水涧,又道:“我已差人将府内后院有几间上房打扫干净,二爷不如搬过去,我也好为二爷找个体己人伺候着。”
王元辉着重咬了伺候两字,楚怀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楚某平时随意惯了,不劳知府大人费心。”
两人说话间,伙计已将菜肴端上。白碗玉盘银匙筷,数碟佳肴摆至圆桌中央,可谓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楚怀珝看着满桌的珍馐美味,心道这云水涧为讨好新知府,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待摆完了桌,王元辉指着其中一盘菜道:“我听那掌柜说,这云水涧的酒酿鸭乃是云州一绝,二爷不妨尝尝。”
楚怀珝夹起一块放入口中,赞叹道:“质嫩爽口,确实不错。”
王元辉见他喜欢,又与他推荐了几样菜,楚怀珝一一尝过,赞不绝口。
菜过五味,王元辉起身为楚怀珝添茶,话锋一转道:“听闻二爷此次前来云州乃是受了左相委托……”
楚怀珝放下银筷,望向他:“确有此事。”
王元辉闻言放下手中茶壶,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话刚出口,觉得有几分不妥,又赶忙补充道:“自收到二爷加急文书,便寻思二爷所涉之事定然十分棘手。下官不才,愿略尽绵力为二爷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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